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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氏知道丈夫有意娇纵沈骧,几次想起身制止,被安氏含笑拦住:“小妹,你且看延召望着骧儿的样子,可忍心拦么。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令他得享天伦之乐,妹妹莫要搅了。何况咱家难得这么欢快呢。”
终于在父亲的笑声中,沈驰听出端倪。索性将巾帕一扯,抬头寻见头顶情形,沈骧正用脚趾勾着一只鞋,瞄准着沈驰的头,做着准备往下丢的架势。当下把腰一掐埋怨:“二哥,你使赖。你往树上一落,我摸到天亮也是白费。”话音一落,立于廊下的沈赫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放下茶盏健步行至树下,沈赫将两臂一张。不肖言语,骧两手一撑纵身跃下,正正落在父亲怀抱中。接着只觉怀中一拱已滑脱出把握落在地上。
终是缠不过爱子撒娇,沈赫褪去长衫,信手从投斛中取了两只箭杆,来至院中央。将乾坤戟路数边说边舞着,缓缓操演一回。余光中可见万氏在庭前,漫展翠袖,衣袂蹁跹,将乾坤戟一招一式化作袖带飞扬一收一舒之间。
沈骧在父亲指点下将戟法,或仿或舞的学了五六成,已是满头热汗。沈赫索性叫停,手上一勾,将爱子扛上肩头一路欢笑去了内院浴房。府中人熟知家主对长公子的宠溺,衣食住行无不是尽量亲手为之。听到父子二人笑声由远及近,已悉数退出。
骧在布屏后除去衣物便一跃滑进浴盆之中。待父亲捡看完衣物走回来,骧已经顶着一头花瓣,趴在浴盆边,对着父亲水淋淋笑得如藕花绽放。
当骧转身让父亲为其解散发结时,沈赫被儿子后背上的纹图,惊得倒吸了一口气。骧后背上原有的火云胎记,已经完全被一对精美雪白的翅膀盖住。自颈下至腰线以上,横担着两臂。恍如一只鹔鹴雏鸟半张开双翅,沐羽漱翎。随着身体动作,抖落水珠腾翅欲飞般。看得沈赫恍然间,除却‘美不胜收’之外再想不起其他赞叹,直有词穷之感。
骧感觉到父亲握着头发出神,不由得回头:“那纹图令爹爹不喜么?”——“哦,没有的事。恰恰是太过奇美,把爹爹都看愣住了。”沈赫回过神仔细为儿子洗着头发。
“舅父说,孩儿背上的胎记,颜色形状太过奇异。便和师伯为我纹绘成这个翅膀图案。如此即便是日后有居心不良者,欲借此寻话柄指摘,也只会说我贪玩成性。亦可为爹爹免去不必要的琐碎。”骧捧水往脸上洗了几回,又把头枕在盆边仰望着父亲“另外师伯让我代转一句话,说是爹爹听了心中自然有数……则见紫微光泽晦暗,恐隐有大不利。风宜远去退邪祟之利,以图再聚祥和。亦或,当散则散矣。”
沈赫静默半晌含笑点点头,动作利索的展开浴巾,包着骧放到软榻上,取过衣物眼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穿着,借着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岔开心头升腾而起的惊惶。
…
铜壶滴漏显示已是戊时两刻,太子太傅谢淳收理了备好的课务,随身披了件披风信步走出书斋。
离垂花门还有一箭之踞时,只见太子宫中的总管太监守信,领着一个身形纤细的人进来。一道走一面低低嘱咐:“好生伺候贵人,这可是你几世修不来的福气。说不得贵人一欢喜,你全家就此发达了,听见没?”——“公公··我···怕···”跟着的人怯生生的开口。
再下面的对话由于人已走远听不见。即使如此,谢淳却已经惊得毛发直竖,那竟是一个男童!话虽听不全,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不肖去想也能明白……被太监领到此地的男童要伺候的贵人,除了当朝太子再无第二人。而堂堂一国储君竟豢养娈童······再往下的结果,谢淳已经不敢想。
谢淳攥紧衣襟径直向门外走,正在辨认去往北书房的方向,背后冷不防被轻拍了一记,惊得谢淳险些坐在地上。凝神之后放看清,竟是已故安奉督知府陆歆之子……陆昱。
【陆昱,字放之,号玄鹏;真名英琭,系西恒国主英焕与泰和公主之子】
“谢太傅好,这灯暗星稀的,您意欲何往?敢问是欲往北书房面圣陈情?”夜色之下,原本俊朗的容颜平添了一层青色的狰狞。“陆某人好心多句嘴,这世上除了‘伦理纲常’之外,还有一则至理,太傅大人可听说过?”——“谢某洗耳恭听。”
“当不得太傅大人一个‘恭’字。说来也不过是四个字……‘物竞天择’。”陆昱把脸一扬分外轻蔑的向垂花门中看了一眼,故意向里面指了一下。其实不需提醒,在此的两人都能听见,不远处建筑内隐隐传出哭叫和哀告声音。
被陆昱伸手虚晃一下,谢淳回过神,见他又一次笑得如夜风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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