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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道了谢,借着喝茶的光景去偷瞧她的神色,还没想好说什么的,却听胡九娘道:“我知你想问什么,此刻便可回了你。我于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男女之情,老实说,如今我瞧着哪个男人都差不多,他对我好,且喜欢我打扮的漂漂亮亮,并不干涉我同你做买卖,且那小姑娘对我也不似外人轻慢,这便够了。”顿了下,她又笑,“如我这般出身,这已十分难得了。”“快别这么说。”胭脂忙道。胡九娘抓着她的手道:“我知你的心,你最是个一视同仁的,可世道如此,你我也奈何不得。”说着,她又颇为沧桑的叹了口气,“折腾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实在是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待着。且他便住在沂源府,往后你我来往也便利。”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她统共也只胭脂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友人,自然不愿远离。胭脂反手握住她的,憋了半天,“即便成了亲,你也千万莫要弃了生意。”胡九娘失笑,“好,咱们自然是要继续做买卖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嫁他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胭脂有些窘迫的说,“并非我定要拉着你入伙,只是九娘,这世道艰险,人心易变,饶是他如今再如何对你掏心挖肺,你也千万留着点儿神。自己置一份产业,牢牢捏在手中,有点银钱傍身,任谁也不敢轻慢你。若是那人果然一辈子对你好,你手头宽裕,回头或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或是对那继女,自然也可拉拢扶持。若是他中途变心,你自己立得起来,便是说走也就走了,也不必看人眼色行事。”胡九娘还没怎么记事儿的时候就被卖了,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银钱的概念,后来她一曲走红,可谓日入斗金,出手难免也散漫。可胭脂不同,她是正经苦日子过过来的,知道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所以她既希望胡九娘能遇到一位真心待她的良人,却又希望她能在同时保有一份清醒,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温馨冲昏头脑,以致最后退无可退。胡九娘当真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若换了外人,只怕自己要恼的。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肺腑之言?果然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打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翻滚的思绪,可声音听上去难免还是有些闷闷的。“多谢提点,我晓得了。”见她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要哭了,胭脂忙岔开话题,说些有趣的事,“快同我说说,他是如何同你提亲的?”胡九娘领她的情,顺水推舟的另起话题道:“也没什么,前儿四当家不是来偷梁换柱么?我也没地方可去,若是住了客栈,难保不给人瞧出来,便借口住在我那女学生家中。谁成想他瞧着粗粗拉拉的,竟心细如发,私底下偷偷问我是否有什么难处。”说到这里,胡九娘就笑了,“你是知道我的,不大喜平白受人人情,他这样热络,我反倒不自在,便赌气似的说外头有人找我寻仇。”胭脂听住了,不住声的催促,“然后呢?”胡九娘吃了口茶润喉,“他果然吓了一大跳,可竟不退缩,又问是什么人寻仇,他略识得几个人,或是出钱也好,可以帮忙打发了。”胭脂设身处地的想了下,也是心驰神往,一颗心跟着砰砰跳,不觉轻声叹道:“患难见真情,他这也算难得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胡九娘笑叹,“他三十多快四十岁的人了,那样大的家业,又只守着一个女儿过活,略谨慎些的恐怕都不爱蹚这一趟浑水……后来事情解决了,他又向我提亲,都比我大一轮呢,竟还有些红了脸儿,当时我便想着,罢了,就是他了吧。”胭脂身边头一次有人要成亲,她不免十分好奇,又问了许多细节,引得胡九娘直笑,“大当家对你那样上心,你又何苦舍近求远的?随便说些什么,想来他也只有满口答应的份儿。”胭脂臊红了脸,啐了一口,“没正经的,正说你呢,你却反倒打趣起我来。”接下来的日子里,胡九娘也跟着忙起来。虽说各种细节不必她亲自操办,可许多贴身物事还得自己动手做,又有绣活,十分繁琐。她的女红远比胭脂来的还要差些,事到临头了才知道着急,几次胭脂去瞧她的时候都哭唧唧惨兮兮,只一味嚷着麻烦。胭脂也是一件衣裳缝半年的主儿,端的是心有余力不足,两人都觉头大如斗,后来还是男方那边帮忙请了几位绣工了得的绣娘帮衬,这才解了燃眉之急。胡九娘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有心思说笑了,“早知成亲这样繁琐,我倒不如单着。”“又说胡话!”胭脂失笑,又去戳她的脸,“羞不羞?嘴上硬气,心里却实诚的很,前几日是谁快急哭了来着?啧啧。”胡九娘一扭身躲开,又反手去戳她,还嚷嚷道:“我不管,左右我要用的胭脂水粉都要出自你之手,若是外头胡乱买来应付,你瞧我不一兜儿丢去外头大街上!”“罢罢罢,天大地大,新娘子最大,”胭脂笑道,“你且自己写个单子来,我单独给你做。”胡九娘果然欢欢喜喜去列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