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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粒在其中的红皮花生。张琪搬了一块儿砖,又搬一块儿砖,床上床下,有些累了,她终于抬头看左三星。心想,你该帮忙呀。再细看,左三星已睡了。她只得把被子盖在左三星的身上,从头一直盖到脚,又是搬砖又是清扫花生又把床单拿起来抖,再重新铺上。看着床上一红一绿的绣被和两个绣着鸳鸯戏水图的枕头,张琪才算正儿八经地喘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就要在这个家跟这个在凳子上睡得香香的男人过一辈子,直到白头偕老。她笑了,美美的笑了。笑过之后,又哭了。哭了之后,又笑了。这个男人还没长大,还在长,长大之后,他会对我好吗?好只知道这个男人同她一个样,不认字,人可聪明,心也大。今天见了他,同他在一块儿被人闹着,将就着他人过了一天,只觉得他小,他还没长大。当她在娘家站在房门背后,透着窗缝看到这个男人被圈几乎套住,要吃苦头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这单薄样,求你们手下留情别打他,他是姑爷啊。这时,房中的蜡烛已烧到还有寸把多长,另一对蜡烛应该换了,她心情突然紧张,在心里喊男人:“起来”。蜡烛的亮光越来越小,有一只干脆化成水,快瘫下去了,另一只也差不多烧完了。她想象没有蜡烛的时间是怎样一番景色,心在隐隐的期盼中狂跳,等到那只流完蜡水的蜡烛不再发光时,房间里顿时黑了,黑得她有点儿担心有点儿说不出的惆怅。正在这时,她分明听见窗外有人影晃动,还有人悄悄地大声喊:“三星,三星,如花的媳妇儿把如水的床都铺好了,你怎么还不下手啊,我们困了。”张琪在一连串的想象中清醒,摸索着点燃了两只蜡烛,把背对着窗,用手摸了一把插在头上的银簪,听着此起彼伏的公鸡鸣唱,头冷静得如同被北风吹过一样。
第二天清早,张琪就起床了。婆婆拿着高粱秸杆儿编扎的扫把正在堂屋里扫着本来就很干净的地面。张琪走过去,喊一声“妈”,把扫把接到手中,扫起地来。妈打开门儿,站在刚刚天明的大门前,笑了。这笑没有一丝声音,是那种获得了某种长长的期待的满足之后的心灵流露,媳妇儿终于从自己的手中接管这个家了。“姑姑,三星哥把嫂子晾了一夜。”“是真的吗?”左三星的妈有些吃惊。准备问还在扫地的张琪。这时,从新房里懒懒散散地走出左三星。妈妈把三星拉到一边儿问:“三星,你昨晚咋回事儿呀。”“妈,媳妇儿的脚特小。”左三星的妈妈想,到底独生子年龄太小,脚小代表美呀。要是脚大,家庭条件再好,养的大脚闺女也没人愿意要呀。你妈脚不小,嫁给了你爸爸这个家道中落的小伙儿,要是脚小,依仗当时的条件,还不一定做你的娘哩。
张琪嫁过来不久,左三星瞒着全家人参军去了。母亲和张琪是不知道左三星到哪里去了的,也不敢到处公开找,本来身体不好的父亲在担心和焦虑中不到两年就离开了人世。当左三星在家乡解放之后,从东北寄回村里的信被母亲和媳妇儿收到时,被舅舅派到家中帮忙种了几年地的邓云把信撕得粉碎:“好个左三星,你把姑把嫂子可坑苦了。”信撕完,三个人又在地上找,找到那些碎纸片后,张琪说:“妈,我把它再贴起来吧。”一字不识的张琪贴了两天,居然把那堆破纸屑贴在了一块儿,一点儿也没有丢,一字也没有错。妈说张琪手巧,张琪说:“贴两张纸,把眼都熬痛了,邓云弟弟劲儿大,信撕得太碎了。“得到家中的信,左三星疯了一般跑到营地一个叫十八岗的地方,抱着一棵大树哽咽,直到他倒在树下也没把泪流出来。
自从左三星走后,妈妈就跟张琪张罗织布。妈妈对张琪说:“三星不知到哪儿去了,连音信都不清楚,他回不回来,早回来还是晚回来,你都是我们的儿媳妇、亲闺女。”张琪就落泪。就起三更睡半夜的同母亲买棉花,请人弹花、搓棉条、纺线、染线、牵线、织布、浆布再去卖布或做衣服,左三星的父亲逝世后,母亲和张琪两人更加艰难,好在有个扎实的舅舅把邓云派来种田,要不然,到左三星给家里写信时,有没有人收都是问题。
不久,左三星随部队路过老家,顺便回去了一趟。那天,妈妈和张琪正在场里牵线。地上,是扎进土中的每二十公分相隔的木板,木板只有七、八平方厘米见方,木板的中央是一根竹子壁做的约三十公分长的圆杆儿,圆杆儿上套着一根直径约两厘米高约三十厘米的圆滑的竹筒,竹筒的外壁是已染成色的中间鼓下头大和上头小的圆形的棉线锤。一个竹筒上的棉线一个颜色,张琪把线卷在手上,牵着线来回地走,把一段又一段的线卷置放在眼皮底下的织布机的木轴之上。母亲站在一旁,看着五颜六色的线匀称地从圆形的叫做“筒壳”的线圈中随着有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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