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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在从从的心目中,农村是封闭她的笼子。
从从把自己关人了真正的牢笼。
使她有勇气冲出囚禁的,是她想到了那个自己一向崇拜的水成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从从去了水成波的家。她从窗户里看见了可敬的老师。他赤膊上阵,在那张连油漆都没有的桌子上备课或改作业。
天热了,蚊子也活跃起来,他不断地腾出一只手对付它们。
灯影里的炕上,躺着他那半死不活的女人。
从从一阵哽咽,突然感到,更可怜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水成波,她为自己的不幸伤心过,甚至绝望过,悲痛过,但此时此刻,一片怜悯冲上她的嗓子,使她无法压抑自己的饮泣。
水成波听到了动静,放下笔出来,在微弱的灯光中看到了她并凑到脸上审视了几秒钟才惊愕地说:“从从,你……”
从从被忧伤堵得喘不过气,一阵干噎。
“进来,从从。”水成波把她拉回闷热的房子里,他女人转动着暗淡无光的眼睛寻找她:“成波,谁家的女子? ”
“田书记家老二! ”
“哦,唔! ”
从从坐在炕沿上,一阵久卧不起的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使她想吐。
水成波把她拉到自己刚才坐的凳子上。
他不向她问什么,老师饱经忧患的眼睛洞察一切。
炕上的人问:“你叫什么? ”
“从从。”
“噢,还记得点,你姐姐,她好吗? ”
“在医院工作。”
女人深长地叹息一下不做声了。
从从和水成波用眼睛交谈。她相信,老师完全清楚了她的不幸,理解她,同情她,鼓励她。
其他语言都是多余的苍白的无力的。
她从水家出来,成波送她到了离家很近的地畔上。
从从站住,面对他,轻轻地说:“水老师,你,不厌恶我? ”
水成波在她肩上款款拍了一下:“别落下你的风帆……”
从从笑了,不知道他觉察到没有。
回到她自己的屋里,她的鼻孔里还回旋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老师你过得好苦啊! ”从从模模糊糊认识到,使水成波陷入这个困境的,有她父亲的一只手。
菁菁姐占用了成波的指标进了医学院,成波失去了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人的一生中,“生死攸关”的机遇能有几次?
这个夜晚,从从失眠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水成波,她亲爱的老师。
当她在一个更巨大的不幸面前照见自己的遭遇时,她的不幸反而小了。
“我要帮他。”从从的柔情中进溅出热烈的冲动。
从从是那种想到就干的人,第二天,就到成波的地里,跟他一块儿收麦子,晌午,她大口大口吃着成波烙的白皮饼,就着咸菜,胃口挺好,比山珍海味还香。
她忘记了自家的麦子还在烈日下呻吟呢! 。
中间,二青干了一会儿,他走了以后,成波不无担忧,坦诚地说:“从从,你想过没有? ”
“什么? ”她的脸在阳光下呈现透明的粉红色。
“你爸看见,我又要倒霉了! ”
“他敢咋? ”
聪明的从从听出了弦外之音,嘿嘿一笑:“什么时代了,你还含糊他? ”
水成波横她一眼,她低下头,看一只小虫子顺麦秆往上蠕动。
从从何尝不明白成波“怕”什么。舌头根根压死人,唾沫星子淹死人,但她有她的理论,有她的逻辑:人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
水成波已经成了她生活之河中的水与波。
从那次在看瓜茅庵里跟他说了半截话,从从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宁了,他没有答复她的请求,她不甘心。
田耿没有让她下地收割的迹象,母亲也小心翼翼,直怕稍有不慎,触动了女儿的伤痛。全家笼罩在一团窒息、沉闷的氛围中。
从从想找个知音痛痛快快倾诉心中的郁闷,白白是惟一合适的人选,天大的秘密都没有瞒她,还有什么隐衷不可吐露啊。
白白的人格使她很放心,决非那种轻佻浅薄之辈,而且口很严,不会对别人泄露。从从等到天一黑,就走出家门,向苏家这边走来。
两家大人的关系很融和,不然,大锅饭那会儿,田耿也不会让苏凤河掌握鞭杆。这个营生比只当饲养员风光,在社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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