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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惡不噁心?」他凝眉,下頜肌肉緊繃,這一刻毫不保留地表達了對面前這個人的厭憎。
宣紙被擲到辛叢定手邊,鋪陳開來,上面留有尚未乾透的墨跡,筆勢游龍走蛇自成一派,卻是幼薇二字。
辛幼薇,是賀准母親的名字。
揮墨書寫的筆尖懸停,辛叢定抬眼看向賀准,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瞧不出喜怒,像一汪深不可測的黑海。
少頃,他放下筆,轉身之際按下桌邊的一處按鈕,面前一整面百葉簾收起,夜色中的園林像蟄伏的獸,別墅亮起幾盞路燈點綴,照著它綿延起伏的脊背。
辛叢定背著手立在窗前,自顧自地說:「你母親小時候特別喜歡來這裡玩,這片林子對於小小的她來說,總是充滿了新鮮的未知和挑戰。有一回,趕上個什麼節日,家裡來了很多客人,傭人粗心把她跟丟了,大半夜的,全家人出動在這裡面找她,後來是我在一座假山的洞穴里把人給找著的,天太黑,林子深處沒有燈,她一個人不敢亂走,就找地方躲起來了。你說,她一個原本連家裡的後花園都跑不出的小女孩,為什麼能使出那麼大的力氣離家出走,還把自己藏進一個窮鄉僻壤里過苦日子。」
「你不知道?」賀准盯著他的背影,唇角勾起冷峭的笑:「當時是因為你啊,她的道貌岸然的好哥哥。」
辛叢定後背筆挺偉岸,在賀准這句明顯帶有攻擊性的話語下,仍瞧不出一絲異樣,辛氏家族乃舊商巨賈,世代下來枝繁葉茂,也少不了勾心鬥角的兄弟鬩牆,辛叢定能穩坐這一代話事人的交椅,城府不可估量。
他轉過身,落在賀准臉上的眼神無波無瀾,如今墓也遷了,心事已了,比起上次賀準的造訪,如今這些裹挾著譏諷與挑釁的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蚍蜉撼樹般傷不到分毫。
「看在你是小輩,我不與你置氣。賀准,」辛叢定認真喊出他的全名,踱步到桌案前,兩指按在寫了一半的宣紙上壓了壓,不疾不徐道:「你的那位生身父親,上周被人發現在舊金山的一家小旅館裡死於毒品吸食過量,這樣一個男人……」他哼笑一息,臉上露出養尊處優的當權者埋藏在骨子裡的不屑與倨傲:「我真的搞不懂,當年幼薇怎麼會選中他。但好在,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留在你和你母親身上的污點隨著那個人的死亡被徹底抹除,我已經差人擬好了公告,準備向集團宣布你的身份。當然,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培養和託付。」
這話幾乎算是一錘定音,倘若辛悅在場,恐怕要被驚掉下巴。
賀准卻只輕不可見地抬了抬唇角,其實在這一點他和辛叢定像極了,內心越是驚濤駭浪,面上卻越表現得從容不迫。
「說完了?那現在輪到我了。」他眸色平靜,緩緩道:「培養?託付?辛叢定,你以為現在對我施以恩惠,就可以掩蓋當年對我母親犯下的罪惡?一個把自己親生妹妹逼到隱姓埋名遠走他鄉,最後含恨而終的哥哥,一個無恥下流對自己親生妹妹懷有不軌之心的哥哥,這樣的家族醜聞一旦傳出去,恐怕會對集團造成不小的影響,到那時,你猜董事會那群老傢伙,會不會聯起手來逼你退位讓賢?」
辛叢定抄起桌上的一個物件砸了過來,黑色硯台擦過賀準的胳膊,咣當一聲重重落地。
「你知道什麼?」他胸口終於劇烈起伏,雙目猩紅對賀准怒目以示:「當年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輩信口雌黃!」
「您貴人多忘事,不要緊。」被砸了一下,賀准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逼近,他不容忽視的迫人氣勢竟讓辛叢定面色微變,踉蹌著後退半步。
「我母親有一本日記,記錄了那些年的很多事,辛家應該還有能識得我母親筆跡的人,相信他們對辛老爺子的小女兒辛幼薇失蹤一事的真相,也會很感興趣。放心,你不用擔心我聯繫不上這些人,事實上,這些東西已經被我拍成照片打好包,就躺在草稿箱裡等待定時發送。」
辛叢定目眥盡裂,雙掌撐在桌角,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扭曲,「好,好啊,」他咬牙切齒,「你果然是有備而來。原來這些年我花心思栽培你,竟然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我剛剛已經說過了。」
辛叢定瞳孔驟然放大,面容剎那間灰敗,看著近在咫尺的年輕人薄唇輕啟,吐出四個字:「退位讓賢。」
「你!咳咳咳咳——」他劇烈咳嗽一陣,揮臂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落,骨子裡的從容淡定頃刻間化為烏有,玻璃房外,守在那裡的傭人未經傳喚,即便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