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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輕動作翻身坐起,床鋪不可避免地發出吱呀聲,吵醒了坐在床畔閉目淺眠的賀准。
手背覆蓋上來一道溫熱的觸感,唐紈胸口翻湧出難以言喻的滋味,身體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問:「怎麼不去車裡睡?」
賀准抓著他的手捏了捏,貼近過來用氣聲說:「怕你醒來看不見我。」
唐紈雙腿垂在床邊,垂眸沉默了一瞬,緩慢道:「等天亮了你就回去休息吧。」
賀准岔開話題:「骨穿檢查是上午幾點?」
「十點鐘。」
「嗯。」賀准站起身攬著肩把他的腦袋按進懷裡,揉了揉發頂,柔聲道:「別怕,小彌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唐紈順勢將臉埋進堅實的腹間,質地柔軟的羊絨衫上有好聞的柑橘調木質香,肆無忌憚地竄進鼻腔內,似有安神定心的效果。
苦夜再長,也終於捱到天明那一刻。
清早唐彌轉醒,體溫稍微退下去一些,唐紈餵她吃了點米粥,小丫頭窩在他懷裡張嘴接食,乖巧非常,眼睛卻一直盯著坐在床尾的賀准出神地看。
九點五十五分,護士敲門進來,通知唐紈帶著孩子去做骨穿。
醫院好像每時每刻都在兵荒馬亂,骨穿室門外圍著幾個坐立不安的家長,走廊深處逼仄昏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潔淨通明,卻泛著死氣沉沉的白。
緊閉的鐵門後面隱隱約約傳出唐彌細弱的哭聲,唐紈幾乎是數著秒熬過了漫長的三十多分鐘。
再回到病房,隔壁床小女孩的家長出現了,是位中等個頭的壯年男性,大約就是小女孩的舅舅,皮膚蠟黃面容滄桑,穿著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深藍色衝鋒衣,看見推門走進來的兩個人先愣了愣,眼角蜷起的細紋里隱著底層勞動者身上常見的那種侷促與窘迫,躲閃著撇開了視線。
倒是那小女孩一點都不怕生,腕上還扎著化療針,目光跟隨著賀准,一疊聲地喊:「叔叔,叔叔,這個小妹妹生了什麼病呀?」
賀准朝她笑了笑。
骨髓穿刺至少要等一到兩天才出結果,這期間唐彌斷斷續續發著燒,唐紈的一顆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賀准寸步不離地在醫院陪護了兩天,駱雲飛來過一趟,該是聽了他的吩咐,送來一些日用品之類的物件。
離開時賀准把人送到電梯口,駱雲飛嘆了聲氣,轉頭瞧著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的他,略帶唏噓地問:「那孩子是唐紈親生的?」
賀准睨他一眼,不帶情緒地回:「這重要嗎?」
駱雲飛微愣之後點了點頭,說:「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個特別理智,甚至近乎於冷血的人,沒想到還有這麼柔情又無私的一面。」
唐彌住院的事終究沒能瞞住譚女士,她來醫院那天賀准不在,提前讓唐紈找藉口給支走了。
倆人在一起的事,唐紈原本想找個恰當的機會跟譚女士提,他曾經妥協過很多,是姐姐口中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可悲之人,這一次終於想試著去爭取,為了賀准,更為了他自己。
卻沒想到小彌在這個時候生了病,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澆滅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他退卻了,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第三天骨穿結果出來,醫生把譚女士和唐紈一起叫了過去,指著報告單上的數據告訴這對母子。
急性單核細胞白血病,確診。
唐紈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穩,比起他,譚女士卻意外鎮靜許多,只是嘴邊肌肉肉眼可見地抖動幾下,怔怔地看著醫生問:「能不能治?」
「放心,治是肯定能治,不過方案要先跟你們講清楚,第一階段先做誘導化療,二十天之後複查,再根據緩解程度來定,因為孩子年齡還小,考慮到你們家長的心情,萬一出現預後不良的情況,最好還是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這一點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說著把目光轉向唐紈,問:「你是孩子父親?」
唐紈神色恍然地點了下頭:「是。」
「那你先去做個外周血檢測吧。」醫生道:「一般來說,直系親屬的骨髓配型成功率更高,而且術後排異反應相對較小,好過去等骨髓庫的供者配型,最快也要一個多月。」
垂在身側的手腕被猛然用力抓住,攥得他生疼,然後聽譚女士急道:「醫生,他不是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不是配型的成功率就沒那麼高了?」
醫生聞言愣了愣,轉過頭問唐紈:「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