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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长卿伸出一手,让游孟哲枕着,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
“少年人出来闯荡江湖是好的。”余长卿正色道:“当年我十六岁习武有成时,也离了师门出来走访名川大山,但游贤弟,你须得谨记,这世上并非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会对你和颜悦色,路上见了江湖人,不可无礼。”
游孟哲侧头看了余长卿一眼,似懂非懂,枕在余长卿有力的左臂上,两人看着头顶夏末的夜空,银河浩瀚,繁星万点。
“那你怎对我这么客气?”游孟哲好奇道。
余长卿莞尔道:“觉得你挺有趣的,罢了,不提这个,睡罢,明日还要赶路。”
游孟哲生平头次独自下山,对江湖险恶全然不懂,只觉得就算在深山老林里碰上个素昧平生的人,也比山上的人有意思多了。
翌日清晨露水浓重,山间晨雾氤氲,两人起了个早,余长卿带着游孟哲下山,于寒江渡口处辗转渡江,游孟哲尚是第一回见这苍茫大地,江水滚滚。
自驿站,渡口,江滩,船夫,所有景物在他眼中俱带着奇妙的吸引力。
寒江江水万古如昔,波涛汹涌奔腾向东,江边的渡船在渡口停下,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人,游孟哲上了船,东张西望,却被余长卿搭着肩膀,带到船边,示意他不要乱走动。
船上三教九流十分拥挤,挑担的脚夫,抱小孩的妇人,还有数名东海西来的江湖武人,各自戴着斗笠,环着双手交谈。
艄公唱响号子,摆渡过江,清晨山岭间跃下一名灰衣人,喊道:“等等!”
那人来得太迟,赶不上船了,只得等下一渡。
远处数名江湖客小声议论,一起朝游孟哲望来,一人想走过来,他的同伴却低声说了几句话,示意他旁边还站着个人。
数人从斗笠下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却因余长卿在侧,不敢妄动手脚。
余长卿泰然自若,扫视船舷边一眼。
大江东去,水鸟啼鸣,极目所望天地开阔,游孟哲站在船头眺望那水天一色,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触。
“你来过江州吗?”游孟哲道。
余长卿道:“来过不下五六次了,自古天下税赋出江州,大庆四百年间,江州是中原第一大税赋重地。昔年司隶事变,方皇后血洗京师,成祖与鹰将军连夜逃出京城,于西川外枫关抗击匈奴军。后于江州召集五万黑甲军,一举杀回京城。重夺大庆江山。”
游孟哲缓缓点头,听得心驰神往,不住想象四百年前那豪气万千的场面。
“黑甲军现下还留着么?”游孟哲曾在玉衡山藏书阁看过一些史书。
余长卿道:“散了罢,江州男人自古是出了名的刚勇,入城后多看,多听,少说,不可生是非。”
游孟哲应了,是时渡船靠岸,人群熙熙攘攘下船,北渡口处又有人涌上来,局势一片混乱,余长卿道:“孟哲!”
游孟哲被人挤来挤去,屁股还被捏了一记,忍不住大叫一声,回头时看见个衣衫褴褛,浑身脏黑的小乞丐,那少年和他差不多身材,比他高了半头,朝他挤了挤眼,笑嘻嘻地上了渡船。
游孟哲一头雾水,余长卿过来道:“没被挤着罢。”
游孟哲摸了摸背后包裹,一应事物完好,摆手道:“没事。”
余长卿带着游孟哲入江州城,十里繁华锦寒江,自昔年黑甲战神韩沧海坐镇江州时,此处便俨然成为南中原第一大城,东西两市足有数里,东市专贩神州商货,大到南荒巨象,小到坛子蟋蟀,东海的珊瑚,西域的红酒,塞外的鹿茸,南泽的珍珠卖身葬父的丫头,头碎青砖的汉子应有尽有。
游孟哲几次看得晕头转向,险些走丢,余长卿横着穿过长街,又转身将游孟哲提着衣领,抓小鸡般带走。
“待会随你看就是。”余长卿道:“先去住店。”
余长卿将游孟哲带到东西两市中间的一条巷里,那伙计见二人衣着光鲜,眼前一亮忙自过来招呼,余长卿道:“一间下房。”
那伙计马上便臭了脸,说:“没了,下回请早。”
余长卿持刀抱拳道:“有公务在身,烦请通融一二。”
游孟哲不通世事,却看得出人心善恶,知道这伙计狗眼看人低,当即道:“你瞧不起人么?”
伙计道:“瞧不起你怎么的!”
游孟哲:“想挨揍吗?来啊!”
伙计骂骂咧咧将褡裢一摔就要来推搡,余长卿忙道:“贤弟!不可生事!”
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