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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
同样,就算原来有路,但久无人行,路也就没了。
为野草所占。
为荒石所据。
为世人所遗忘。
无情怀疑这条路也是这样。
——这原是一条路,不知因为什么原故,可能是地形变动,可能是地震断裂,也可能是原来开拓这条路的人忽然死去,或不再来,于是,这条路就给人废置了,遗忘了,加上地壳变动,开采石层,于是越收越窄,障碍愈多,就越无人迹。
但路还是在这里的。
而且已愈走愈深。
渐走渐宽。
——本来是没有路的,现在,已成为一条出路。
路,的确是人走出来的。
对无情而言,路,还是爬出来的。
终于到了出口。
尽管雨道已渐宽,但还是不足以人立,只不过,到了这出处之外,显然才算重新进入了一如刚才下这“地狱”来的光景,至少,是有一盏盏的灯,有一条条的路,有一间间密室。
无情徐徐舒出了一口气。
山穷水尽疑元路,动手动脚觅新天。
——那所谓出口处,是一个圆洞,大约就只有寻常人体积两倍那么宽。
不管怎样,总算觅着了出处。
路,也终于到了尽头。
一路爬行,如果有埋伏,陷阶,轮椅,轿子均不在他身边,元疑十分凶险,所幸,都平安元事。
他准备一出得洞口,即行扯动轮椅,通知习玫红,与轮椅一并过来。
他双手已攀出洞外。
他的手很苍白。
手指很秀气。
有人说:脸色太苍白的人身子不好,男子长得太秀气也不够福气,却不知无情是不是也福分不太足够,以及伤残在身,还屡屡涉险,常常遇劫?
无情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
——除了不良于行,他还身患许多种病。
由于他常坐着、躺着,所以容易遇寒则手足冰冷,逢热则遍体流汗,大解之时,常流鲜血,怵目惊心。
有时候,那种麻瘴的感觉,从盘骨以下,直升到上身来,而且:多还凝聚在左颈之下,连左手也常麻木起来。
他怀疑自己的左手,是不是也迟早会像双脚一样废了。
因为知道自己不够健康,所以他更急着去办案。破案,专一而集中,甚至不欲掌权。不要升官,连名位也弃之如敝展。
他只想:既来到这世上,在离开之前,多做几件事,尤其是好事,多救几条命,尤其是好人,多杀几个家伙,尤其是坏蛋,那就不在此生了。
可是,以他那样的身体,要办成人所不能的艰难事,必须要很坚强。很幸运。很心狠手辣才可行。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幸运。
所以,他要自己创造幸运。
他把自己武装得够坚毅,也很防卫,因此人称他为:
无情。
他为求公道,追求正义,不惜不讲情面。
——因为他是无情。
终于出来了。
虽然还是不见天日,但毕竟还是宽阔多了。对于太狭厌的地方,他一直都有一种深重的恐惧感。
有时,他还有清晰的记忆:自己还囚在母亲窄厌的子宫里,挣脱不出,几乎窒息闷死的感觉,以及,他甚至仿佛记得自己曾给厚重的泥土埋葬在狭窄的坑穴里,在又黑又湿又闷又重的泥层里,等待投胎转世的苦闷:等,等,等一直都在等,漫长而可怖的等待。
为什么他会有这些记忆?
他不明白。
——这到底是前世的记忆?还是投胎的印象宁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也一向害怕在狭窄,挤迫的地方逗留。
这种感觉不好受。
他刚才争取要第一个通过这狭坑窄道,不是他的意愿,只是他的职责。
因为一个约定。
他必须走这一趟。
幸好,狭道已到了尽头。
出口就在前面。
路在眼前。
他从洞里挤了出来,深信自己必然蓬头垢脸,浑身泥尘,幸好,一向好干净。讲究仪容的他,不愁有什么人看见。
但就在他伸首进入出口的一刹那,他却有熟悉的感觉:
亲切的味道——
——熟捻的人!
还不止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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