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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海觉得,孙丽芳其实一直没有拒绝她,要不然她怎么会化成一株玉兰树开在他家的阁楼外呢?
直到有一天周青海抵挡不了思念的煎熬,悄悄地来到了石板街上,沿着石板街一直一直走,往右拐就可以看见孙家的诊所了。周青海来的时候是中午,所以他没有看到孙丽芳蹲在清水河边洗衣服。透过诊所敞开的大门,周青海看到孙丽芳拿着拖把在拖地板。孙海涛在躺椅上,闭着眼睛。
周青海躲在大榕树背后,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洒落下来,在他的眼眸里投下淡淡的影子。本想就这样静静地看一眼孙丽芳,一眼就好,可是孙丽芳啊孙丽芳,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伤怀呢?为什么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周青海看着孙丽芳,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到诊所前。之前见到孙丽芳,他都是绕路而走,而这次,畏惧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思念的力量。他站在铁门外叫了一声,孙丽芳。声音很小,细若蚊蝇。孙丽芳没有听见,她正背对着周青海扭干拖把。孙丽芳!周青海又说了一句,提高了音量,声音短促。孙丽芳慢慢地转过身来,手上的拖把还来不及放下。她回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父亲,又看了看周青海,周青海看起来还是那么忧伤。她想起那晚吹奏口琴的少年。
孙丽芳走出来,问了句,我不是叫你以后都不要找我了吗?
我……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他们,他们都说你疯了,我不相信。
哼。疯了?平凉镇的人都疯了!孙丽芳冷冷地说道。
你……真的没事?
你是不是很想我疯了?
哦,不,不是。当然……不是。
在孙丽芳面前,周青海还是一个软弱的少年,无法正视孙丽芳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不敢和她对视,害怕灵魂在一瞬间被灼伤——孙丽芳身上就有这样一种魔力,一种可以穿透潮湿、阴暗而向上滋长的魔力。
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周青海的眼泪在那一刻差点流出来,他努力说服自己,眼前所见的并非孙丽芳。可他阻止不了孙丽芳的逝去,在平凉镇晚秋的街道上,周青海清瘦的身子缓慢移动着,孙丽芳怔怔地看着他走远,竟有些酸楚。不知道怎么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索性不再思虑——任由他去吧。
16。
我那时候还小,但好奇心宛若雨水充沛时节疯长的植物。孙婆婆的故事抛给我的,是比生命更加漫长而错综复杂的脉络。爷爷讲故事的时候总会遗*什么,那是我所不能接触的,爷爷说,小孩子,这些你不要问,以后你就懂了。爷爷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孙婆婆的故事像一个影子一样追随着我,我想,除了我,没有谁会知晓更多关于孙婆婆的故事了吧。
孙丽芳并非执迷不悟的人,对父亲的感情还是有的,更何况孙海涛已经濒临生命的尽头。孙丽芳每天给他擦身子,帮他料理一切,诊所几乎呈半关闭状态。偶尔有人来问诊,孙丽芳还是会放下手头的活,给病人仔细把脉。孙海涛在生命的最后时段,好似幡然觉醒一样,变得喋喋不休起来。他每天背书一样背下大段大段的药方。孙海涛说,你要记得,医者,善其身,诚其心。他的肺和肝染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半夜咳嗽而醒,竟咳出血来。孙丽芳不敢深睡,她怕父亲突然离她而去。与父亲十几年来的关系,时好时坏。许多时候,孙丽芳觉得,自己是活在父亲控制下的提线木偶。父亲的命令不可违抗,那时她尚年幼,惧怕黑夜一般辽远的孤独。身处在这个世上,维系血缘纽带的那层关系,成了退而求次时的依托。一旦父亲过世,她便举目无亲了。孙海涛整个脸颊的肉被病痛抽空了,颧骨高高突起,眼睛满是血丝。她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晚上父亲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就披了张毯子,靠在躺椅上,已渐入深秋。平凉镇坐落在北回归线上,一年四季草木常绿,但秋天一到,气温还是骤然下降。冷风从门窗的缝隙里挤进来,她缩了缩脖子。没想到秋天这么冷,冬天来了可怎么办呢?
平凉·旧爱(25)
孙丽芳隔几天就要到集市上买菜,她挎着一个竹篮子,脚步匆忙地走过石板街。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她将自己的走动范围仅局限于诊所,也不知道她的吃喝拉撒都是怎样解决的。几乎足不出户,整日躲在诊所里,时常控制不住流眼泪,孙丽芳觉得积聚了一辈子的眼泪就快为徐方裘流光了,只要眼泪流光了,心里的伤也就痊愈了。但,真的会痊愈么?
一个月后,她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平凉镇时,人们都吓了一跳。与传说中那个披头散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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