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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些人,走得再远也是心里的血痂(2)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仅剩下的情绪软糯地横爬着在心里,零散得像蚯蚓一样地不给她留下任何余地,堵住了她全身所有的毛孔。
她觉得她很快就会死去,死在爱的枯萎和憋闷中。她用了三年来找她消失的爱人,这个人却不肯认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伤城什么时候变成了方晓,从诗人变成了电气工程师?他为什么没有再回涌溪?这一个个乱如麻的问题像海藻一样披挂在她的头脑里,让她每天从梦里骇然惊醒。
她始终相信他爱过她,那份爱是伪装不来的。
他为了让他们冬天时能暖和一点儿,一趟一趟地搬蜂窝煤,累得满脸大汗,用手去擦,手上沾满了煤灰,一个帅气的诗人马上变成了黑脸包公,还嘿嘿地笑。
她发了水痘,医生让隔离,他却天天在她的床头端汤送药。她推他,让他离开,害怕他看见
她难看的样子,也害怕传染给还没有生过水痘的他。他却说:“爱是没有办法隔离的。”往事一波一波地拂来,让她眩晕,昏厥,泪流满面。如果连这样的爱都能轻易变节,究竟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离离拎着暖瓶打开水回来,走进宿舍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转头朝光线不明的小树林里看了一眼,只见两个亲密的身影靠在一起。
炎热就像是放在酒缸里被发酵,上面盖着红布,处处都是一样地闷。月初上梢头。方晓拥着纪白,纪白在他的胸
前喃喃轻语。离离手一抖,暖瓶砰然落地,一地银白碎片。热滚滚的水哗地都浇在木离离穿凉鞋的光脚
上。旁边路过的女孩惊叫起来,她却毫无知觉,只是眼泪满满地溢了一眶又一眶。她的心都已经烧毁了,哪还怕这一点点皮肉
之痛?
纪白回来后,木离离神经质地拽着她:“你告诉我,顾伤城他住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纪白挣脱开她的手,脸上神情愠怒:“木离离,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他不是你的顾伤城,他是我的方晓!”
离离垂下手,涩涩地哭了。
2。
坐在沈渐的屋子里,离离看向窗外,大阴天,像个混沌的罩子,口气浑浊。
沈渐在数米远外的椅子上微笑地看着木离离。他总是宽的,厚的,像一座山一样。
“老师,你说过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对不对?”离离忽然颓然地问道。
“当然。”
“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曾经也很爱你的人,忽然不认识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渐手捧着一杯茶,晃了一晃,水洒了出
来。他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声追问:“你遇到了谁?你遇到了谁?”这时有人敲敲窗户,大声叫他:“沈老师,去弄堂口取挂号信。”沈渐魂不守舍站起身来:“离离你自己呆一会儿。”说完慢慢踱出去。
沈渐刚走,就有人来收水电费。收水电费的大妈让离离帮忙找电卡。电卡不知道被他放哪儿了,四处都找遍了,
还是怎么着也找不着。离离随手拉开抽屉,碰到了一个被报纸覆盖着的包裹,她随手一拉。一叠白花花的信封抖起来,像一道白光,哗地刺过她的眼睛,然后四散到地上。离离一愣。慢慢地蹲下去拾起落在自己脚上的一封信。白色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在她眼里逐渐泱开,光圈放大,渐渐模糊。这样的字体,她也会写,她一笔一画地模仿
过无数次。
离离用膝头压住心脏的位置。要有多用力,才可以自己抵住痛苦?
第三章 有些人,走得再远也是心里的血痂(3)
收水电费的大妈看见离离久久不起,奇怪地叫她:“姑娘,姑娘。”
离离不答,把拳头攥得青紫。
信被拆封过,她缓缓把信纸抽出来。
离离:
上次给你写信,你没有回,是不是功课太忙?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你不在。
研修班的宿舍楼在临海的二层小楼上。每天下午,我都要就着海边落日,喝一瓶啤酒,想一想你。
大海时常汹涌而来,从远处幽隐的青黑没有界缝地变成咸湿的凉绿,中间还掺着几抹青苔的翠绿竹色。到了近处,忽然成了宝蓝,然后是明蓝,最后在沙滩上割出一道道白沙痕。
我时常会想,爱情就和大海一样,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