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总念红豆结(肆)(上)(第4/5 页)
我拼命往前跑,虞怀舒的脸,虞大哥虞大嫂的脸在我眼前浮现,狠狠揪着我的心。
“不……不要抛下我!”害怕与悔恨砸在我的每一处,我跌倒在地,疼痛的双膝终于让我蓄积已久的泪倾泻。
当我再度醒来,已经是在回城的马车上了,昏沉的一切带着浓重的香气,让我感到可怖。
我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里没有那场大火。虞大哥拿着拨浪鼓哄着摇床里的孩子,嫂子绣着手里的图样。虞怀舒看着我,温柔的眸子里闪过思念的泪光。
那样的温暖才是我想要的家,不是章府冷冰冰的样子。人们伪善虚伪,最会装饰自己的心思,将人打碎重新塑造筋骨模样,按照他们喜欢的轮廓,装满女戒经文。
我想逃,太想逃了,一切都抓着我,我不得不困在这里。
我还是醒了,他们担忧地责备我如此鲁莽。
“章珠柏,你闹出这样究竟是要做什么!”章怀锦皱着眉头看我,“到底是在乡野待久了,本来性子就像……”他没有再说,可我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手将衣角捏皱了,章老夫人躲闪的眼睛。
那场意外或许另有隐情吧?
苦涩的药一勺勺灌进我的嘴中,在药的作用下我陷入沉睡。
梦是那样的清楚,或许那是记忆的重现。
“萝萝!”我不会忘记这个声音,那枚玉簪落在了地上,碎裂如同缘断。
我看向那染血的脸,那双眸子落下泪,她的指尖触及我的脸,我伸手想要抓住,却还是抓不住。
她碎裂成一团烟雾,缓缓消散。
我却知道,她是与爹爹团聚去了。地下寒凉,往生路相伴而终。
我起身,华美的床幔层层堆积,营造一场精致的谎言。
隐秘的心底就像一张蛛网,将最恶毒的计谋编织,露出纯良无害的热络。
屋里屋外都凭空消失,那些鲜活又死板的侍女们。
我赤脚沿着并不平滑的卵石路走,推开书房的门。一切都那么轻易,这个书房我第一次进。
一枚香囊,安静地系在一只笔上。那只笔上像是刻着什么字,她摸了许久才觉出什么意思。
“锦语濡沫”
那枚香囊她见过一样的,阿娘给过她一个。
突然门打开,我急忙躲入书架后。
“出来吧,是我引你来的!”是章颜氏。
我走了出来,章颜氏脸色苍白却仍秉持大家风范。她将门缓缓合上,空气凝结了一瞬。
“想不到吧?才子佳人实属荒谬哄骗,每日在朝堂上摆出清明的好样子,背地里却惦念嫂嫂!”她脂粉妆点的脸出现了裂痕,就像是多年的煎熬伪装终于被划开。
“嫂嫂恐怕也不知道吧?这只丢了的香囊被小叔藏在枕下多年!”她一边说一边死死看着我的脸。
我的脸肖像阿娘几分。
“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我看着她。
“我,颜玉霜,尚书嫡女,城里风头最盛的才女!大家都说我嫁了个好郎君,婆母宽厚!”她恢复了之前高傲的样子,“大家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我嫁进来多年无所出,颜家甚至还要送庶女来做妾……”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天生薄情寡欲,谁想撞破他苦恋嫂嫂无果借酒浇愁!”她的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像是要捏碎我。
“幸好她死了,我才终于有了一席之地,可她始终占着最好的位子,凭什么!”她将香囊抓起来,香囊高高抛起,砸在我的脸上又落在地上。
“我支开了所有人,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一个你怎么都想不到的真相!”她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开,露出最真实的芯子。
唰得一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章怀锦猛地推开门,沉闷闪过一声惊雷。
“你们在这里啊?”他面色如常,那枚掉落在地的香囊被他拾起来,紧紧攥在掌中。
“颜氏,婆母唤你呢!”他从容收拾着桌上乱了的纸笔。
一方砚台他认真端详,颜玉霜脸色变得更像一张纸,惨白的薄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流出血一样。
她勉强将那些抛去的端庄拼凑回来,挤出一丝笑容缓缓离开。
门没有合上,木头裹着一层尘埃气息,浓重地将我逼入一个境地。
“叔父若无事,珠柏便先回院里了……”我匆忙告退。
我感到什么东西从后面沉重地砸在我的头上,又清脆地碎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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