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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瞬即逝的表象,迷惑了众人也迷惑了他自己。
阳光透过雕花木门倾泻而落的时候,谢风闲偶尔也会想,旁边那间屋子里,会是怎样的光景。更多的时候,他会拿出一卷医书,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在翻开一页一页的书卷声中翻过漫长而又轻薄的时光。
下雨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檐上,像是轻微的风铃声。谢风闲有些怔忡,万花谷是极少下雨的,他早已记不清上一次听见落雨是什么时候。
他正侧耳听着,细碎的雨落声里他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每一步都似很慢、很沉,却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上。
记忆里,萧日影的脚步声与之重合。
由远及近,愈来愈大。
“啪”一声。
他猛地一颤,放下手中医书起身——拍门声却兀地停了。
他吸了一口气,拔开门销。有一丝雨水顺着门缝斜斜地落在他身上,空气润泽而潮湿,似乎蕴含着隐隐约约的花香与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气。
然后有个人,缓慢而沉重地砸在他的身上。
漫天雨点忽而汹涌而至,密集地打在他的眉间、眼内。
手被什么紧紧攥住,滚烫而灼热。雨水汇聚成一线。他低下头,猛然落入一双深邃而幽远的眼眸——似乎千言万语不曾开口,都在这一眼之间。然后忽然地,一切都停止了。
谢风闲听见自己的声音:“萧日影!萧日影——!”
碧水人虽小,却已一幅鬼灵精的模样,一早拽了飞景说是要找谢师兄玩儿。
飞景摸摸鼻子,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谢风闲忽而恨极忽而悲极的面容,怔了怔。
碧水扯了扯他的袖子,眨眼道:“飞景师兄去不去啊?”
飞景揉了揉她的头,心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怕是自己好奇要看那个天策,又碍着谢师兄态度暧昧,干脆拉上小爷我当个垫背吧?嘴上却开了口,道:“好。”
两人走到谢风闲屋外,不知为何却都放低了脚步。
当日裴元不眠不休医治一夜,终是取出那支断箭,只留了一句“万不可打扰”便回湖心小岛休息,遣了一名杏林弟子每日端汤送药,却不知那萧日影如何醒过一回,又如何搬去了谢风闲屋子。
……有些什么不寻常吧。飞景这样想着,抬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扉应声而开。
飞景后退了一步。
开门的那个年轻人,着一件浅月白色袍子,长发被一根白玉兰花簪斜斜地挽起,唇边一抹笑意清浅,如天高云淡,风过水无痕。
正是他的师兄,谢风闲。
碧水稚嫩清脆的童音响起:“师兄师兄,好久没见你了,碧水想你了!”
谢风闲低下头看她,眸光温柔:“哦?有多想啊?”
碧水侧着脑袋,眉毛拧在一起:“嗯……就像,就像碧水想念糖葫芦一样!”
谢风闲低低笑起来,掐了掐她的脸:“鬼丫头!”
碧水揉脸道疼。
飞景也跟着笑了:“前几日下了雨,我用雨露做了些花茶,谷里头雨水少,这茶也是不多见的。早上刚刚弄好,便巴巴地跑过来给师兄啦!”
谢风闲看他一眼,笑道:“怕不是专程来赠茶的吧?”
飞景脸上一红,从袖中取出一包茶叶,道:“是也好,不是也好,茶叶我可都带来了。”
谢风闲轻轻一笑:“师弟来访,焉有阖门不见之理?”
飞景抬脚,一手牵着碧水进了屋。
屋内雕花窗支了一扇,阳光透过镂空祥瑞纹斜斜地洒了进来,有些微小的灰尘在光线下起起伏伏。
许多年后,飞景也没有忘记这个场景。
谢风闲在这样的阳光中轻轻地笑了起来,说了一些什么。案上一卷医书翻开着,似乎它的主人正看到那一页。
他们中间,尘埃犹自飞舞。
就像是自己,就像是谢风闲,就像是萧日影,像是这红尘里的每一个人,或汲汲营营,或庸庸碌碌,却都行色匆匆,走马灯似地走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然后,轰然落幕。不知道谢风闲,会否有过同自己一样的感受?会否会悔恨、不安、惶恐?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他会否,还是会死?还是会那样无怨无尤地,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地,死在萧日影怀里?
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我们都只是红尘里的那一粒尘埃,漂浮不定地,往黑暗的终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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