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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褚仁摇了摇头,“那边家中已经没有米粮了。邻居们……能赊借的也都借了个遍,奶奶是好强的人,不愿意大过年的还要看邻居们的脸色,这边家中,好歹还有些陈米……这是堂弟偷偷说给我听的。”
傅眉听了,眼圈便红了:“终究是我安排的不周到,没想到三叔也会入狱……”
“没事儿,现在一切都好了,银子我这里有。爹爹的案子,已经定成无罪了,我想三叔很快也会被放回来的。”
“你呢?你是怎么回来的?那王爷怎么肯放你回来?”傅眉问道。
这一次,轮到褚仁红了眼圈:“我阿玛……被幽禁了,是古尔察提前得了信儿,冒死把我送出城的……”
“幽禁?为什么?!”傅眉大吃一惊。
褚仁便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傅眉听了,也是一阵黯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水烧好了,兑在沐桶中,不冷不热。
“快来洗吧!去去晦气!”褚仁一边说着,一边帮傅眉解衣服上的纽子。
傅眉却红了脸,微微侧过身子避让着:“我自己来……”
“你额头怎么了?!”褚仁惊道。
之前傅眉一直将辫子盘在头顶,此刻放下来,便露出了额头的伤,那是一大片擦伤,沾着不少泥土,和血痂凝在一起。
傅眉忙侧过头,用手遮掩着:“没什么……小擦伤而已,刚才赶夜路,不小心绊了一跤……”
“你的手……”褚仁左手轻轻拉过傅眉的手,右手在那手背的冻疮上轻轻摩挲着,“疼吗?”
傅眉笑了:“我的小少爷,这只是冻疮而已,等天气暖和了,三伏天儿用点药,冬病夏治,第二年冬天便不会再犯了。”
褚仁点点头:“快点脱衣服吧!水都要凉了。”
“我自己来吧……你……”傅眉嗫嚅着。
“跟我你还害羞吗?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看过?”褚仁瞪大眼睛,不容分说的拉过傅眉,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身上的伤,浸没在温润的水中,便显得不分明了。
褚仁站在傅眉身后,轻轻为傅眉擦着背。
依然是雪一样的肌肤,却已经不再是未受人踪侵扰的积雪,不再是清白如玉,皎皎如月。傅眉全身上下,净是蚊虫虱蚤咬过红痕斑点,那伤痕累累的臀,几乎和古尔察身上的伤疤一模一样,让人目不忍视。
傅眉像是知道褚仁心中所想似的,偏过头来,牵着褚仁的手,柔声说道:“这些伤疤,会慢慢平复的,我们是医家啊,不会治不好这些小伤的,你放心吧……就连你脸上的伤痕,我也会让它消失的!”
提到脸上的伤,褚仁又想起齐克新的话:“你们应该记住彼此身体最美好的模样,待发苍苍,视茫茫的时候,慢慢回忆,这才是你们一生的珍宝。”一语成谶,那一夜,是褚仁和傅眉两个人唯一完美的一夜,那样美好的身体,已经永远不再了……褚仁心中一酸,落下泪来。泪落在沐桶中,激起小小的涟漪,那水下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模糊起来,似乎依然是完美的模样。
傅眉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知道褚仁哭了,喃喃说道:“别哭……一切都会好的。”
注!
1
顺治大赦诏书见《清实录》顺治十一年十一月。
2
傅眉书信见傅眉《我诗集》卷十一《与古度书》,有删改。
3
冉冉悲将老,沾沾恨昨迂……:见傅山《甲午狱祠除夜同难诸子有诗览之作此》。
4
《秋夜》、《狱祠树》均为傅山在顺治十一年秋狱中所做。“教兄趺病骨,听弟转金刚。”这句中的兄,说的就是陈谧,弟说的就是张中宿。
5
关于傅眉除夕被释,连夜归家跌伤的细节,见傅山《哭子诗?哭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天都有事,下半章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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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章来了,按照进度,年底之前结文应该没问题
☆、庾子江关暗一天
顺治十二年七月初四。
因傅山身体渐好,白孕彩、朱木公两位友人开春后便离开了。
傅山在狱中,每日以书写小楷打发时光,一部《妙法莲华经》书讫,正待托人转出,便传来了他被无罪开释的消息。
三法司最终判定:“……傅山的确诬扳,相应释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