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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驶进城门,找了处宽敞的地方停下,二人跳下车来,连声称谢,王老汉则笑着将几家客栈的所在指与刘珩,他一一用心记下,自随身的荷包摸出一块碎银递上前去道:“些许车资,老丈请勿嫌弃。”
杨柳风见状微微一怔,王老汉目触碎银却立时变了脸色,眉毛一立怒声道:“我见你这个后生也算是知书达理,却原来竟也如此市侩,我不过顺道搭载你们,何曾问过银两?既这么说,那你帮我推车又该付给你多少钱?”冷哼一声竟然扬鞭驱车头也不回地忿忿而去。
刘珩被他抢白一通,愣怔了半晌,方才尴尬地收回伸出的手,将碎银放回荷包,无措地转眸看向杨柳风,却见她满面歉意地道:“风儿疏忽,未及提醒珩,民间百姓顺路捎带乃是常事,若东主不提价码便是不收银钱,若要收取车资则须上车之前谈妥,这位老人家性情耿直言辞未免无状,珩不要放在心上。”
刘珩怅然一笑道:“皇族宗亲之间为了一言一辞尚且要求非名即利的回报,想不到平民布衣自己尚且艰难,却能襄助他人而无求所偿。”
“若非世间有这么多良善之人,风儿七岁丧母,又如何能够活到今日?”杨柳风垂首轻喟。
刘珩失落地望着她道:“他骂得没错,我在这皇室之中、官场之上确实是沾染了太多的市侩俗气。”
莲步轻移,温淡的身影已然依在他身侧,杨柳风柔声道:“饿不饿?是先吃饭还是先找客栈?”
知她有意岔开话题,刘珩无奈地一笑。
这一晚没费多少周折,虽然挑了一家简素的小客栈,但却比小泽村的那家要整洁了不少,至于到香水行洗沐之事,刘珩也适应了许多。
次日一早,添置了些干粮之后,二人仍旧是沿着官道南行。
如是走了三四日,也有顺路搭车的时候,也有两个人安步缓行的时候,优游山水好不自在。
堪堪已是四月底,这一日,刘珩与杨柳风正在官道上相携而行,忽听前方阵阵鞭笞夹杂着马儿的哀嘶。
刘珩原是爱马之人,听那马鸣甚是凄惨,不由加快了脚步。
到得前面的岔口,只见一辆满载大箱的马车滞留在岔路中央,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坐在车缘挥鞭如雨大声驱叱着两匹驾马,两匹马儿已是声声哀鸣口吐白沫腿脚打颤,站立尚且艰难,哪里还拖得动如此重的一车货物?
一个穿着深蓝丝缎袍的男子立马一旁正皱紧双眉,神色间已颇有不耐,身后跟着的两个骑马的家丁也是满脸焦急。
那赶车的家丁久叱未果心下想必烦乱,嘴里骂道:“平日里好草好料的不见得少吃,到关键的时候就爱撒泼偷懒。”说着不觉又加狠了抽打。
刘珩见那两匹驾马明明都是良驹,此刻却已被折磨得鞭痕累累哀苦不堪,心下已是万分惋惜,又听见那家丁话,忍不住哂然冷笑出声道:“瞎了眼的奴才,自己无知也就罢了,还要把过错推在牲畜身上,真是可笑!”
岔路上的人本就不多,有几个,看见马车箱子上那个大大的“杜”字,都远远地绕开去了,因此,刘珩的语声虽然不响,众人却听得真切。
那赶车的家丁正没好气,听见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挖苦不由停下手来,转眼一看,不过是个一身布衣的平民小子,不禁跳起身来大怒道:“臭小子你骂谁呢?信不信爷爷将你扒皮抽筋,让你连这两头牲口都不如!”
刘珩眸色一戾,袖中的双手骤握成拳。
那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犀利目光吓得一凛,立时弱了气焰。
感受到他的怒意,杨柳风忙趋近半步,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若无声地轻语道:“走吧。”
垂眸迎上宁和的春水,刘珩的怒火顿然一偃,略带歉意地向她一笑,再不理会那奴才的叫嚣,挽过柔荑转身欲走回官道。
却闻身后有人沉声道:“慢着!”
第11章 第四章 为卿俯首为卿摧(上)
刘珩本欲不理,但此人语气倨傲已是令他不快,加之又听闻竟让这两匹马拉着如此重的货物连赶了二十里路,终于耐不住霍然转身讥诮:“让一匹病马、一匹孕马拉如此重的货物赶路,不是无知是什么?”他冷笑地接着道:“二十里?也真够难为这两匹好马的,若非良驹,只怕连五里都走不出去。”
“哦?”蓝袍男子微微诧异地扬眉道:“你并未近前,如何就能看出一匹有病、一匹有孕?”
刘珩不屑地抬袖遥指车驾道:“那匹黑马,耷耳拱腰浑身发抖,鼻涕都挂到外面来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