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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理知道这话里水分颇多,借口而已,但此时无暇他顾,遂走到中间空地,大声道:“臣沈君理叩见太子殿下。”
天上飘着小雪,火把点亮了夜空,一颗流星从空中划过。殿里传来太子的声音:“进来。”沈君理松了一口气,抬脚要上台阶,东宫侍卫刷地拔剑阻拦,面色冷峻道:“将军请解下兵器。”沈君理沉默不言,他身后的御林军则一片哗然:“骠骑大将军御赐带剑上朝,入殿不趋,东宫好大的架子!”
眼见又要酿成冲突,殿里忽然有人拔高声音道:“太子请沈大将军带剑入殿。”
台阶上的人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沈君理一步步迈上台阶,他不在乎侍卫们愤怒的眼神、呼之欲出的杀意,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太子妃,她为什么还活着?
按照事先的约定,一旦太极殿成事,东宫就会诛杀太子妃,作为日后太子登位的先决条件。而现在的情况是,东宫稳如磐石,白细柳依然健在。
他心中带着无数的疑惑,大步迈入承乾殿。殿里反而没有外面明亮,昏暗的烛火下,太子端坐在宝座上,背后立着一个宫装丽人。沈君理走到宝座前,半跪下身子,拱手唱诺:“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免跪。”太子孟庭脸色还算镇定。沈君理遽然起身,拔剑遥指白细柳,喝道:“殿下答应过我什么?为何此女还活在世上?”孟庭身子抖了一抖,道:“将军息怒。妇人死不足惜。但她是孤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是成宣武帝的爱女,又是父皇钦定的太子妃。若是诛杀太子妃,孤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沈君理冷笑数声,道:“殿下莫要受了此女蛊惑。白雁声的女儿留不得。殿下若是不敢亲自动手,就让君理代劳吧。”他说着就高擎宝剑,要往丹犀上走。
太子又怕又怒,猛然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扫到地上,大叫道:“沈君理,你反了你!”沈君理顿时停下脚步,注视太子道:“天子无戏言。殿下为何出尔反尔?臣明日如何与沈孟薛雷四家贵戚交涉?”孟庭听到此语,疯狂大笑起来。他体型偏胖,笑了一会就喘气不止,手抚胸口道:“出尔反尔?孤倒要把此语还给将军。”
他话中有话,沈君理愣了一愣,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太子挺挺胸脯,傲然道:“孤是储君,陛下册封的太子,本来就不需要杀任何人来求登大宝。反倒是将军为何从来没有说过,沈家还备有一位承嗣皇位的人选,而且这人也是太、祖嫡系?”
沈君理彻底沉默了下来。他说得没错。当年孟烨的五公子孟子骞与婢女惊羽曾生下一个孩子,这孩子后来被沈大夫人送出孟家。说句大不敬的话,今上孟子莺还是庶子,孟子骞却是沈大夫人的幼子,他的遗孤也是孟家嫡系,从表面上看与太、祖皇帝孟烨的血缘关系反而比孟庭要更亲密些。
孟庭见沈君理无言以对,更是怒火万丈,道:“你们沈家想要扶贱婢的儿子当皇帝,父皇和我就是眼中钉。你沈君理从前就居心不良,父皇和我之间若只能保一个的时候,你一定会选择父皇。我母后早亡,无外戚支持,才是死不足惜的那个人。”他心潮澎湃,连自称都换了也不觉察。
原来如此。沈君理转向太子背后的女人,冷声道:“是你挑拨太子,告诉他如果不杀你,宣武帝和成朝就会暗中帮助他,保住他的荣华富贵,是也不是?”
从他一入殿开始,太子妃白细柳就站在太子身后,隐藏了身影和表情,和光同尘。她此时抬头目视沈君理,淡淡道:“妇人有三从之义,无自专之道。殿下让妾死就死,让妾生就生。”
沈君理万万料不到她城府如此之深,狂笑不止,笑毕方道:“难怪白雁声围攻幽州五个月不下,你一到,胡虏便望风而逃,不攻自破。想必什么除夕宴上两宫不合,承乾殿跪求都是你和太子商量好的苦肉计吧。逼宫也是你们将计就计。夫唱妇随,东宫人人延颈愿为太子妃死,连殿下都甘心为你驱使,武德长公主,名不虚传啊。”
白细柳此时好似已成太子的影子,全然收敛光芒,一声不吭。反倒是太子情绪过于激昂,喋喋不休道:“沈君理,孤劝你回头是岸。莫要对陛下……”
沈君理还剑入鞘,转身往殿门口走去,边走边道:“殿下自身都难保了,陛下安危不劳您费心。”他已然想通,皇帝谁来做他并不关心,反正都是傀儡。既然太子不愿杀白雁声的女儿,他也不必强出头做这个恶人。现下,还是要养精蓄锐,想想如何对付明天朝堂上的事。
待他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有东宫侍卫将领进殿报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