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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不才又笑了,“照这样看,有点上路了。”他说。
“怎么?你是‘门槛’里的?”
“老弟台,听你问的话,就晓得你跟我一样是‘空子’。如果真的在门槛里,就不会这样子问了。”
“对的。不过我虽是空子,安清的朋友很多;他们也不大瞒我。”小张又问:“你刚才说有点上路了,莫非你也有这方面的好朋友?”
“也可以说有。其实是朱大器的好朋友,松江漕帮的老大。”
“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漕船一共一百二十八帮半;松江九帮,也算大的了。”小张点点头,“照这样说,真是有点上路了。明天我想带你去看个朋友;这个朋友认识很久了,最近我帮过他一个大忙,交情突然之间厚了起来。再提到松江老大,看在安清义气的分上,一定肯帮忙。”
这不用说,他那个朋友也是漕帮中人;便即问道:“他是不是那一帮的当家?”
“对!‘嘉白帮’的当家;名叫孙祥太。”
“喔!”刘不才不由得肃然起敬;他因为接近松江老大的缘故,漕帮中的情形也颇了解;浙江一共二十一帮,而“嘉白”是“总帮”,承运嘉属七县的“自粮”,有他帮忙,从杭州到上海,一路可以保险。过了嘉兴,接下来就是松江老大的码头,更可放心。
“不过,他既是嘉白帮,怎么人在杭州呢?”
“他是来‘参家庙’的,大概还没有走。就住在家庙里面;明天我们到拱宸桥去看他。”
“好极了!”刘不才很高兴地说,“我一直听说安清的家庙,没有去过;明天倒要见识一番。”
小张摇摇头:“人家帮里的家庙,门槛外头的人,不能进去的。”
“这又不是‘开香堂’,外人不好参与。”刘不才不以为然,举例为证:“不是说乾隆皇帝南巡到杭州,微服私访,到他们家庙,还有‘粮帮公所’去过吗?”
“粮帮公所设在大王庙,人人可以去。每年春秋两季唱戏酬谢‘金龙四大王’保佑,海晏河清;还热闹得很呢!外头人确是不能去的。”。
“这样说起来,乾隆皇帝微服私行到安清家庙是瞎说?”
“不是瞎说。乾隆皇帝孝过祖的。”
“孝祖”是帮里的话,替祖师爷磕过头;换句话说,就是拜师,称为“孝祖”、以皇帝之尊,竟有此举,真个匪夷所思!刘不才不能相信。但谈得投机。就当“听大书”那样,不妨“姑妄听之”。因而往下追问究竟。
小张虽是“空子”,对安清的了解却比刘不才所知道的来得多——相传安清帮是由翁、钱、潘三祖所兴起:三祖在帮中是有字派的第四代。其时正当康熙末年,整顿河工。大兴水利,成效著着,漕运旺盛之时。翁、钱、潘三祖,奉第三代罗祖之命,组织运河各码头漕船的舵工、水手,名为协助漕运,暗中却存有反清复明的大志。
其时的漕运总督叫张大有,正因为漕船中人,品类不齐,争权夺利,好勇斗狠,常常闹事;甚至为了争过闸、争河道,抛弃漕船,上岸械斗。使得张大有深为头痛,有此三人——翁岩、钱坚、潘清:“法名”称为翁德惠、钱德正、潘德林来带领约束,自然求之不得,因而赋予好些特权。
开香堂收徒弟,也是特权之一,因为非此不足以建立伦理关系,执行“家法”。相传翁祖收徒弟人人;钱祖收徒弟二十八人;潘祖收徒弟三十六人,合八仙、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之数,总计七十二人,成为七十二地煞。这三帮的徒弟,犹似大族的叔伯弟兄,帮中称为大房、二房、三房。
三祖师分帮承运,八省调兑,自称为“粮米帮”,又名“漕帮”,外人则称之“青帮”或“清帮”。帮中立下二十四个字派:“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理、大通无学”,三房弟子,均依家谱字派起名。同时在杭州拱宸桥,运河起点建立家庙及粮帮公所,订立十大帮规、香堂仪式、孝祖规则、五戒十条、家法礼节。缺席大备,势力日增。
但不知如何,亦可能是三房势力太大,兼以播祖是杭州人的缘故;翁、钱二祖忽萌去志,要作塞外之游。潘祖苦留不获,只得含泪送别;从此由潘祖—个人“领帮行运”,而帮中亦就全是“三房”里的天下了。
过了两年,潘祖见两位师兄云游未归,思念不已,亲自到口外寻访,毫无下落。于是转道五台山去参陆祖——五台山分东西南北中五台;北台华严寺以北三里,有座紫霞洞,为安清、陆家庙以外的另一处“圣地”,因为相传帮中金、罗、陆三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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