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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城十丈高的城墙,城墙上两层高的殿宇,在射程之外的屋脊上,顾惜缘白衣飘飘,安然端坐。双手在琴弦上快速地来回拨挑,并用内力催发出响彻整个战场的浑壮鼓声,比之擂擂战鼓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次看向这惨烈血腥的场景,确信自己的内心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顾惜缘手下指法微变:右手仍旧不断挑拨出阵阵鼓声,左手进复、吟、绰,一曲婉转高昂,一曲激切的《秦王破阵乐》便响起在众将士耳际。
口齿开合,清拔的声音变作浑厚,同样饱含内力,百里可闻。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逆臣……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随着顾惜缘的琴声与歌声不断飘下城墙,西征军的大队人马不知从何处出现在战场之上,踏着铿锵激越的鼓点节奏左右冲突,一路拼杀,凭借着精妙的阵法把齐整的突厥军冲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
原来,西征军的几位将领经过彻夜商议,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不再一味地死守,而是采用攻防相辅的战术,挑选出精壮的士兵十五万,从南北两个侧门出城,连夜迂回包抄突厥军,以期给予出其不意的打击。
只是,这十五万士兵冲杀起来,必然需要激励士气并作为指挥的鼓声或号角。然而,普通的鼓号声却难以穿透这重重嘶鸣叫喊。见众人的目光时不时投向自己,顾惜缘这便毛遂自荐,作了这个责任重大的鼓手。
纵然可以保持平静,却终究不忍多看。在心里长长叹息一声,顾惜缘正想闭上眼不去看这修罗炼狱,一点清光在眼角闪过,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紧追随。
敦煌城前血流成河的土地上,突厥与越朝两军交战的战场中,那一点冉冉孤华似的清光势如破竹,带着无可阻挡的速度与气势,向着突厥王旗飘扬之处,疾冲而去。
手下还在弹着琴曲,此刻的顾惜缘,眼里已只剩下那一点渐行渐远的清光。
高居万人之上,顾惜缘看见,那人仍旧穿着普通士兵的盔甲,凛冽强盛的气势却全然不同于普通士兵;
顾惜缘看见,那人手持轻尘剑,踩着突厥士兵的肩头,猎豹一般俯身疾掠,矫健的身姿忽隐忽现,如血海中载沉载浮的一叶扁舟;
顾惜缘还看见,那人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在前进冲杀的过程中屡屡遭袭,质地粗陋的盔甲已然破损,隐隐可见大片殷红;
顾惜缘最后看见,那人掠至王旗之下,堪堪靠近伊利什可汗,便被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和王子围住,本就受伤的身体在十几人的联手围攻下更见支绌,闪动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
“郁青,品蓝,黄昳,冬橙,跟我一起上。紫英,绿芩,守在这里。”
心头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怒气在身体里来回激荡。顾惜缘哪里还看得下去,害怕那人有个万一的恐惧侵袭全身,几乎是把无弦琴抛给听命上前的绿芩,展动身形便向了尘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究过长,虽然带着居高临下的俯冲之力,顾惜缘也再难足不点地。于是也学了尘,踏着突厥士兵的头颅前行,足过之处,脑浆迸裂。
看着这样的少主,紧随其后的郁青几人初时还有些惊骇,而后便感到深深的敬畏和无比的幸运。
越武帝昭和九年春,突厥领兵八十万南侵,在敦煌城外与越朝军队展开殊死搏杀。这一战的结果是,突厥国王伊利什可汗毙于盛怒的竟陵王手下,突厥军心溃散,落败而逃。而越朝的八十万西征军,伤亡却不到三十万。
一时间,竟陵王越清扬之名再度震惊朝野。
时间回到大战当日。
在郁青几人的掩护下,顾惜缘顺利地赶至了尘身边。展臂一圈将人带进怀里,把围攻的十几人留给久未见血的饥渴杀手,顾惜缘径自向着不明所以的伊利什可汗掷出量天尺,力道精准地击中印堂大穴,一招毙命。
伊利什可汗一死,犹自颤抖不已的顾惜缘便搀了浑身浴血的了尘离开战场,留下混乱的突厥大军和狂喜的越朝将士。
回到将军府,余怒未消的顾惜缘正想呵斥了尘的孤身犯险,甫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吓得本就力竭的了尘险些心跳骤停。赶忙拉过他的手探他内息,才知他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也同顾惜缘一般又痛又怒。
了尘受的全是外伤,看着血流如注,却未曾伤及肺腑,再加上他本身内力深厚,只要用药得当,休息十来日便好。
顾惜缘则不同。
以内力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