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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立马凶神恶煞,解下娘娘汗巾就往脖子上套,还喝令我与他一起各拽一头,我吓得跌倒在地,他就命小太监与他一起用力勒绞,那娘娘就在我眼前让他们生生的给勒毙了!我还没回过神,又见那夏老爷抓着娘娘发将他抛出殿外,也是娘娘身子重,他用力过猛,自己露出,就被外面一刀斩断……”
宝琴因问:“那你是怎么跑到殿外的呢?”
抱琴道:“其实我也不知究竟,如今想起来还在血光梦魇里。若非这位陈公子将我提到马上,我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了。”
陈也俊道:“人在急难中,谁不想活命?逃离血光,不教自会。想是你那时急切里不顾一切,胡乱逃遁。竟逃至我刀口之下。算你运气.我们起事前商议好的,张太医一再嘱咐,若得便,无论那个太监、宫女,俘获一个带回也好,可从中得知种种机密,所以我没挥刀将你如夏太监那样斩作两截,还把你一直救到这里。”
抱琴道:“我并不谢你。你知我为何随娘娘尸体奔出?细想起来,我这一辈子,打小随他,随惯了,他去那里,我就去那里,故他那般惨死,我也随他,你们将我也杀了,倒是我的造化。”
宝琴道:“说那里话。这些天你来到这里,我跟你说了多少知心话,如今你该明白,秦可卿也罢,元春姐也罢,都是红颜薄命。他们这此男子汉,要举义旗正社稷,且由他们去。他们自有道理,只是咱们女流,不必栓在他们那战马上,总还该惜自己这条命才是”因问:“那元妃娘娘不是甚得宠爱么?怎么说舍就舍,说缢死就缢死?还有那腊油冻佛手,怎么会说成是凶器呢?”
抱琴喘息一阵,接着道:“那圣上与元妃娘娘,按说感情甚笃。你们应是知道的,元妃娘娘初选为女史入宫时,我随他是派在义忠亲王那里的,那时义忠亲王已然坏了事,然太上皇犹嘱咐要丰其衣食、葆其舒适,宫中女史,并我等宫女,谁敢懈怠?元妃娘娘,那时还不是娘娘,且如此说,顺嘴,带着我,都还不是服侍亲王、王妃,是分去服侍他的嫡子,太上皇之嫡孙,在那里好多年,后来又再分到东宫,甚得喜爱,东宫登基,他见圣上尽弃前嫌,亲亲睦族,方报知圣上,二十年来辨那秦可卿是谁,终于水落石出。圣上令那秦可卿自尽,允宁府大办丧事,且令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鸣锣张伞亲去上祭,一时轰动京城,不知底里的惊叹宁府一重孙媳妇丧事能如此隆重,知底里的知圣上意在既往不咎,从此合族亲睦,天下太平,纷纷出动,听说光路祭的席棚就搭得有几里之上、圣上觉得元妃娘娘既深明大义,又能乞求赦免家族前衍,实在是忠孝两全,故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六宫恩爱,渐集一身。娘娘也真争气,榴花盛开,子粒渐次饱满。不曾想圣上还要跟他亲近,竟把一个成型的男胎,压得流出。那以后娘娘甚是惶恐。记得去年七夕,娘娘在宫中乞巧,命我将一枚九孔银针抛入铜盆中,月光下看那影子,他看得仔细,又让我看,令我如实道出吉凶,我见那针影粗壮,喜的不行,对他言道,分明是又要怀上胖小子的吉兆,他听了亦喜上眉梢,按说我说到这里也就罢了,偏那时候我又想起那年他制的春灯谜来,千不该万不该多嘴多舌,道这影子亦像你那灯谜说的爆竹,能使妖魔胆尽催,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
宝琴等皆等他说下去,那抱琴却噎住了,小螺催他:“究竟还有一句是什么?”
抱琴长叹一声道:“那句实在不吉利,道是:回首相看已化灰,当时我就没背出这一句来。如今想来,不就是应验了吗?到头来竟是这么个下场!”说着又掩面涕泣。
那紫英犹恨恨道:“谁是妖魔?他告发出人命来,他才是妖魔!”
抱琴拭泪道:“那时候你们只顾着挖地埋葬那卫若兰,又急着要找给冲散的人,我见你们把娘娘扔在那里不管,就用手给他刨坑,那里刨得动,可怜那元妃娘娘,先你们没到的时候,圣上还跟他云雨哩,你们知道完事依例要由太监去问:‘留不留?’我在屏风后听夏太监去问,圣上还说的‘留’,夏太监退出来还记在牌子上,我还祝祷娘娘他再石榴开花结子满哩,谁想到瞬息风云突变,你们来索命,圣上就舍他的命,还不想让你们觉得是得了逞,倒还是他赐死的。娘娘那腊油冻佛手,不过是个略大些重些的玉石把件,早日握在手里,一是怀念祖母,二是安神吉祥,怎会用他砸圣上?圣上也曾玩笑过,并未真以为然。谁知圣上到头来还是用了这么个罪名!这腊油冻佛手,竟酿成了奇祸,早知如此,府里又何必把他迭进宫来?我越想越惨,为那娘娘刨坑,两手都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