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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瞎子说这些天没白探访,得知了许多情由。这古墓虽然自前清年间就裂开了,但一来地形险恶,二来里面机关毒虫甚多,小股的盗墓贼难以得手,地宫中有九成九的可能是珍宝堆积如山,所忧虑者,只是担心风雨侵蚀严重。
另外元朝兵将也并非全是蒙古人,当年元军扫平北国西域,南下之师和庚子年打进北京的八国联军差不多,皆是西域番邦的联军,其中也不乏投降倒戈的汉人部队,所以葬俗末必全然相同。他们将瓶山这块洞天福地造为墓穴,也是妄图镇住南朝的龙气。瓶山自古就是皇家禁地,本就有许多防止盗药的机关埋伏,封成墓室大藏之后,这些机括多半被保留了下来,稍后进山盗墓,对于此节却是不可不防。
说话间天已黄昏,薄暮时哑巴带了三股人马混编的队伍赶来,陈瞎子手下的百余盗众,虽是临时拼凑而成,但大多都是相熟的响马,虽杂不乱,习练有素。可罗老歪手下的部队,基本上是群乌合之众,这些被选入工兵掘子营的军卒,不是抽大烟的,就是嫖堂子的,再不然就是耍筛子的,几乎个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也只有他们才敢盗墓掘冢,毫无忌讳。
罗老歪是附近几股军阀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这次离开老窝深入湘西腹地盗墓,根本就没敢声张出去,完全是秘密行动。他主要是担心别的军阀前来偷袭,另外盗墓之事毕竟名声不好,一旦传扬出去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所以也不敢带大部队。每次盗墓都是一个工兵营外带一支手枪连,而且在湘西老熊岭盗墓,务求迅速隐秘,完事了赶紧就撤,夜长梦多,整个过程最好别超过三五天,这不像是在自家地盘,可以打着演习的名义把山封了,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陈瞎子见人马齐备,这人一多动静就大了,不可耽搁,必须尽快行动,当下命众人先以朱砂浸过的红绫系了左臂,以便三队人马相互识别,随后在义庄周围扎营,休息到子夜时分开拔。将近千人的队伍,在向导的引领下,牵骡拽马,带上许多的辎重,借着月色,浩浩荡荡地开赴瓶山。为了封锁消息,凡是沿途遇上的人,不问夷汉,尽数捉了,充做脚夫随军而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工兵掘子营就到了瓶山山口处的地门。
群盗并没有在山口处挖掘墓门,还是想来点省事的,直接从山巅的断崖上切入古墓地宫。山道曲折陡峭,马匹到了半山腰处就巳经上不去了,只好将需要的物资都由脚夫挑了,长长的队伍沿着青石古道婉蜒上山,从头里回首望去,犹如一条黄龙攀着古瓶向上蠕动。
当天上午瓶山云雾极浓,抬头看高处,恰似在云雾里,等到了高处,云雾又在脚下了。掘子营的工兵也都知道这是上山盗墓,要是打仗难免人人退缩,可做倒斗的事,等于是去土堆里刨狗头金,何等的美差。最近几个月没发饷了,此时见终于有座古墓可挖,个个都摩拳擦掌,抖擞精神,争先恐后地跟着长官上山,山路虽然艰险,却也毫无怨言。
其实工兵营这几百号人,在倒斗之事上,主要充当苦力角色,真正起作用的还都是陈瞎子那批手下。这百十名盗众,每人都背了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卸岭群盗的独门秘器——蜈蚣挂山梯。这东西是一种按节组合的竹梯,卸岭群盗倒斗之时,凡是上山下涧,遇着艰难险阻,都离不得这件器械。
蜈蚣挂山梯拆开来,便是一节节小臂粗细的竹筒,材料都是最有韧性的毛竹,在油锅里泡过数十遍,曲成满弓之形也不会折断。每节竹筒两端,都有正反两面的套扣,筒身又有两个竹身粗细的圆孔,使用之时当中一根纵向连接,便是一条长长的竹竿,两侧再打横插入供人蹬踩的竹筒,顶上装有挂山百子爪,远远一看,活像一条竹节蜈蚣。
逢着绝壁危崖无法攀登,一人轮番使用两架蜈蚣挂山梯,钩在松石缝隙里,就可以迅速爬上绝险的峭壁。而且名为“挂山”,也井非只能用以攀山,“山”和“斗”都是古墓的代称,山就是指山陵,由于盗洞或是被炸药破坏的盗洞狭窄,盗墓者很难携带大型器械进入,可以分拆组装的蜈蚣挂山梯,分由众人携带在身上,就可以进出自如,不为地形所限。有些古墓是铁绳悬棺,为了防止地宫渗水,棺椁都被铁环在墓室中高高吊起,有竹梯为辅,就在倒斗的过程中省却了许多力气。这种蜈蚣挂山梯的原型,是从汉代赤眉军攻城使用的工具中演化而成,经数十代人千锤百炼反复修改完善,始成今日这般式样。
陈瞎子率众来至山巅,望到那裂谷里仍有彩雾升腾,只是近午时已自弱了许多。山里的毒蟒毒虫,皆是生性喜阴,此时必是蛰伏不出,正可行事,就将手一招,命脚夫将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