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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今晚不回家了,住在奶奶的铺头里。那时候奶奶的铺头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等奶奶忙完了,*点才开始做饭的。我就趴在奶奶做包子的门板边写作业,要是有人来买东西,就帮忙收钱。
奶奶的铺头离关帝祠不远,关帝祠再过去就是大人们说有鬼魂出没的荒坪。荒坪其实并不是荒芜的草地,相反因为红土质量好,很早就有一批新化人在那里建了红砖厂,事实上直到现在那里还是红砖厂房,只不过新化人在时完全是手工作业,现在是机械化了。
新化人在村里被叫做“麻皮”,意为说话叽里呱啦让人听不懂,还蛮横不讲理的外乡人。我很奇怪,生活在山谷里的峦山寨人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做“麻皮”,总感觉自己生活的很高级。后来我知道,不是自命清高,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很安逸,不喜欢那些漂泊在外的人们。
313 麻皮们白天在荒坪里造红砖头,其实那种造砖头的手艺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我家里起房子时,父亲和母亲就在自家门口造过黄泥砖。在黄泥里和些切碎的稻草,踩匀称了,干巴些了就装进木头模具,压严实,等干了就可以拿去烧了。造红砖的方法类似,只不过用的是红土泥,也不加切碎的稻草。烧砖的时候把砖块码成圆柱仓,外层加上一圈烧好的红砖块,中间留出空隙,底层架起柴火就可以烧了。
荒坪的红砖块在很多年间都是峦山寨农家建房子的材料,估计现在还有很多人家的房子都是用“麻皮们”造出的红砖块砌的。
314 麻皮们大多是年轻的小伙子,晚间散工了,都会到龙里屋的人家去看电视或者打牌,很多人也会来奶奶的铺头,买香烟,吃零食。冬天的时候就围在火炉前叽叽喳喳的打闹。红砖厂家的女儿会我们的家乡话,总是为我们翻译那些小伙子们讨论的关于男女之间的趣事,大多无非是请求奶奶为他们介绍对象。已经有对象的汉子每每都会选择沉默,在一旁抽烟,看着他们打闹,心里应该想着远在新化的妻子。
我很喜欢麻皮们来奶奶的铺头,一来是因为热闹好玩,二来是让我更细致的知道了漂泊在外的人的生活,我那时甚至有些诗人的情怀,觉得他们背井离乡的好可怜,也觉得他们出来闯荡有奋斗的勇气。我想要是当初我再大些,和那帮年轻人年纪相仿,没准我真的会为他们介绍对象。
315 九十年代初期开始,陆续有很多峦山寨的人走出山里,去到深圳广州打工。很多人都是出去开出租车,那些最早去深圳开出租车的人们后来基本都成为了富翁,等到春节越来越多的挂着“粤”字头车牌的红色出租车回乡里时,有人投资兴建了机械化的红砖厂,荒坪的那帮麻皮们终于接不到更多的单子而收拾工厂离开了峦山寨,真正找到峦山寨姑娘的小伙子就转去煤矿挖煤了。奶奶说,那帮麻皮虽然很讨人嫌,但铺头的生意他们照顾的很多,现在都走了,奶奶的铺头生意也日渐暗淡了。 。。
奶奶的铺头
316 奶奶的铺头某种角度上见证了峦山寨的发展。最初刚开铺时,因为山里的商铺极少,乡里的集市上做饮食的不过是一些小摊,和奶奶的手艺差不多。但是那时没有出租车,大多人极少去乡里的集市,只有赶场时才去买些肉类和农具,所以奶奶的铺头在邹家坊里成为邻里最近购买零食和一些琐碎物件的地方。包子在当年也是稀罕的食物,加之来往下煤窑的汉子都要骑车经过,所以生意非常旺。
再后来,山里出现了真正“山寨版”的出租车,去集市的人们都直接坐车去乡里,方便快捷了,去奶奶铺头买东西的人就少多了。说是山寨版的,只不过是一些有想法的人家,见到乡里集市翻修了,去集市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就索性把自己的农用拖拉机改成载客了。赶场的天数,村头都挤满了人,爬上拖拉机,交上五毛钱,浓烟滚滚的拖拉机就载着男女老少去乡里的新集市。后来拖拉机渐渐被淘汰,有人用起了三轮车,小货车,把车厢里装上两排座位,拉上一块窗帘布就开始拉活了。
普后外公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最早开这种小货车出租的,后来攒了些钱就去深圳开的士了。那种三轮车至今还在乡里跑,来往市集的人们还是会坐着运货或者走亲戚。只不过五毛钱的路费已经变成三元了。
317 奶奶终于收拾铺头回家了。收拾铺头那天,我和父亲,弟弟拖着板车去奶奶铺头拉家什,奶奶装上门板时,恋恋不舍的哭了。父亲只安慰奶奶说:三叔大学毕业了,开始工作了,您回家享清福吧。父亲点燃鞭炮,我和弟弟推着板车过拱桥去。是啊,奶奶在那间小铺头里一个人生活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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