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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的心思,并且表明,这位意识流作家惯于剖析深层心态,挖掘自我意识。然而,一味凝视内心,剥茧抽丝般解剖自我,可能会夸大心灵深处的疑虑、惶惑及恐惧,更觉得浮生若梦、万有虚无,而把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大千世界看成一片灰色,甚至一团漆黑了。这,也许是意识流作品大都悲观色彩浓郁的一个缘故吧。
三
时代的脱节同社会的杌陧加剧了伍尔夫避世的倾向,另一方面,在创作和评论的领域内,却又是刺激她力求创新的动力。为什么要革新?简言之,时代变了。伍尔夫认为:“显然,在我们所处的时代,人失去了牢固的立足点,周围一切都变了,人本身也在变。”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文化、政治、宗教意识同人际关系,等等,都在剧烈变化;知识分子(尤其是作家和艺术家)的处境不再像以前那样稳定,而是在纷纭的生活漩涡中,特别在战争的阴影下挣扎(6)。对这种新局面,伍尔夫曾阐述:“所有的人际关系,诸如父子、夫妇、主仆之间的关系,都变了。随着这种变化,宗教信仰、人的行为、政治与文艺等也必然要变。我们姑且说,这种变更从一九一〇年开始(7)。”她还申述:“在一九一〇年十二月底左右,人性开始变了。”变得更卑琐、更丑恶:“如今的人,无论英国人、德国人或法国人,看起来都那么蠢,那么丑(8)。”此外,由于现代生活变得更乱,节奏加快,人的意识也流动得更快,变幻多端,捉摸不定。
上述各种嬗变必然促使审美标准以及文艺的内容和形式相应地变革。新时代的作家应超越旧时代的前辈,而肩负创新的使命。至于如何划分新旧时代,伍尔夫明确地讲:“我建议,把爱德华时代与乔治时代(9)的作家分为两大阵营。我主张,把威尔斯、贝奈特、高尔斯华绥归入爱德华时代,而把福斯特、劳伦斯、司屈雷基、乔伊斯与艾略特纳入乔治时代(10)。”对于前者,即代表传统的老作家,伍尔夫曾以贬义称他们是“物质主义者”,认为“他们总是描写鸡毛蒜皮,煞费苦心,孜孜矻矻,却把琐碎与飘渺的东西写成真实和持久的(11)。”讲得具体些,就是老一辈作家只描写外表,而没有抓住核心与本质。什么才是本质呢?伍尔夫认为是人的性灵或精神世界。她在同一篇文章内用精妙的比喻来阐述:
“生活并非一组排列得匀称的车灯,而是一圈明晃晃的光晕,一种半透明的罩子,环绕着人的意识,贯串始终。因此,小说家的任务难道不是要传达这变化莫测、无拘无束的精神世界,不管它表现得如何畸形或复杂吗?难道不是要尽可能少羼杂外界与外表的东西吗?”随即强调:“至关重要的乃是性灵,包括激情、骚动,以及令人惊叹的美与丑的混合。”这番话不仅概括了女作家本人的观点,也表达了意识流的特色。
在另一篇评论中,伍尔夫更明确地批评传统小说的缺点而阐述自己鲜明的观点:“小说被当作一种寄生动物,她从生活吸取养料,并且必须惟妙惟肖地描摹生活作为报答……文字必须局限于为生活服务,去描绘那茶壶和哈巴狗……如果他们不是如此孜孜不倦地维护他们称之为生活的权利,英国的小说家或许会变得勇敢些。他就会离开那张永恒的茶桌和那些貌似有理而荒唐无稽的日常程式(12)……”假如能冲破传统的樊篱而开辟新途径,则“故事可能会摇晃,情节可能会皱成一团,人物可能被摧毁无遗。总之,小说就有可能变成一件艺术品(13)”。此外,伍尔夫曾在《一个作家的日记》内叙述其晚期杰作《波浪》的题材和创作时的心境:“一切在我脑海中闪现……所有的生活,所有的艺术……一切都飘忽着,变幻着,却又浑然一体……此刻我的心态处于不断变化、或张或弛的流程中……”
根据以上引语和其他有关论述,可以说伍尔夫及其同道反对用自然主义的老框框描绘生活表象,而重视人的内心活动,情绪的千变万化,一瞬间的感觉以及触发的联想;必须尽力开掘潜意识和深层心理,信赖本能、直觉、幻想与万花筒似的印象,怀疑以至否定理性。为了表现这一切,意识流小说大都运用内心独白,抒情旁白,自由联想,时空交错或融合,枝蔓式立体交叉,以及多维结构等技巧。
例如,在《达洛卫夫人》开端部分,作者描写女主人公为了给晚宴生色而去采购鲜花,一路上“克拉丽莎的心灵摄取了层出不穷的印象——琐细的、奇幻的、稍纵即逝的,或锐利如钢,铭刻在内心”。第一个印象是六月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她随即联想到少女时期,在故居布尔顿庄园度过同样清新的夏日之晨,从而勾起对往日的情人彼得·沃尔什的忆念,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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