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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一官之来,有一官之费。食有俸粮,居有廨宇,一分一毫,皆取给于民。”(《明会典》)
除了官员的工资,老百姓还要负担官府的大量劳役——给官员当皂吏(勤杂工)。多半官员使役的人数都比规定的要多,有时一个官要用七、八十人服务。老百姓连干自家活儿的时间都没有了,甚至“一家当三五服役,一户遍三四处”(《成化实录》)最极端的例子是“朝为轿夫矣,日中为扛夫矣,暮为灯夫矣。三夫之候劳未已,则又为纤夫矣”(顾炎武语)。这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明朝的宦官,也是一群能吃的蝗虫。史载,南京守备太监一人上任,允许带家人、兄弟、子侄一百多人到任,全部由国家供养。真是“阉了我一个,保障全家人”。到嘉靖年间,大明的宦官已经达到12600人之数。这么多人,国家要从头管到脚,每年光吃米就要吃掉6万石,另外还要领走俸米15万石。
这么多的官,怎能不把国家吃穷?国家又不是生产机构,最后的负担还不是落在在老百姓身上!
嘉靖皇帝登位之初,脑袋还算清醒,他说:“今天下诸司官员,比旧过多。我太祖初无许多,后来增添冗滥,以致百姓艰窘,日甚一日。”这还算句人话,可惜他后来越来越糊涂。
隆庆年间,朝政初现清明气象,徐阶、李春芳和高拱都曾进行过一定规模的缩编。但反反复复,割了的韭菜又长,共净裁28个职位,效果不很大。
张居正当国,下手的力度就大了。首先是对南京的闲衙下手。国初,成祖迁都北京后,在南京留下了一套与中央机构大致相仿的留守机构,这就是明代独有的“两京”制度。不过南京的所谓六部九卿,有高位而无实权,多半是养闲官的。张居正指示吏部,南京官职如果出缺,“非紧要者,不必一一推补”,以“虚其位”而达到了裁员的目的。
俺答封贡后,外部威胁解除,军政大事减少,张居正认为解决冗官的时机已经到了,于是开始了大规模的精简机构。万历八年十月,他令吏部遍查两京衙门,“有冗滥者裁之”。随后,大检查在各省也渐次铺开。万历九年正月,裁两京户部侍郎以下156个职位,同年还裁撤郧阳巡抚、顺天巡抚、湖广总兵等地方高级大员职位。“江陵柄政”十年间,除去后来又增加的,部、院、都抚共净裁215个职位。
万历九年,裁去各衙皂隶编制194名,加上因裁官而无形中裁去的皂隶编制,等于当年共裁减皂隶622名。当时每个皂隶的劳务。每年需要约30个丁壮轮流无偿负担。这就等于一年减少了18000多丁壮的徭役。
经张居正的厉行裁减,大明的全国官员总数,大大减少了。万历初年文武官员的总数究竟是多少,史籍上没有统计资料,后来有人估计比正德时约减少了20%以上。即文官减少了5000人以上,武官减少了17000人以上。文武官员总数从12万余人压缩到98000人以下。
张居正裁减冗官,为国家省了俸饷,为老百姓大大减轻了徭役负担,上与下都还是高兴的。但是,你夺了人家的金饭碗,也就是触犯了利益集团的利益,这是要老命的事。此举在部分官僚中所引起的怨恨,于江陵柄政期间也不断在积蓄,形成了对新政的阻力,并在张居正死后爆发了出来——这是后话了。在新政时期,张居正为节省国用,还下力气整顿了驿站制度。
明代在全国都建有驿站,称为“驿递”,是个相当大的交通与通讯网络。全长14万多里,沿线每60…80里设一个驿站,全国共有驿站1936个,此外还有一些急递铺和递运所。帝国就靠它们传送公文和转运粮物。驿站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接待出公差的官员。
驿站由当地官府管理,经费由官府向当地百姓摊派,过往官员住这种招待所,用马用车用人,全免费。正因如此,使用它的官员越多,当地百姓的负担就越大。朱老皇帝考虑到了这点,曾规定,凡是驿夫和马夫,所承担的其他赋役就要适当减免。同时控制使用驿站的官员人数,以免百姓负担过重。
所以开国的时候,不论多大的官,不是出公差,就别想使用驿站,而且所带随员也有人数限制。驿站见到兵部分或巡按开出的“符验”(勘合),就予以接待。符验上对职务、到达地点、往返日期、应享受的费用、准许使用交通工具数量等都开列得很详细。
洪武八年,开国功臣延安侯唐胜宗因违犯驿站条例,曾被革去爵位;吉安侯外出擅使马车,也曾被朱老皇帝申斥。可见当初这制度执行得还是很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