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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憑。」她也半蹲下去,這件戰術服意外地合身,李憑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
「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成見,但我已經加入了『無相』,就是你的同伴。晴姐派我來,是信任我能協助你。」
她聲音平靜,至少,比他看起來平靜得多。
「你不能就這麼打發我走,馬家這窩混蛋,是我引出來的,我送佛送到西。」
李憑額間汗水密集成串。他不能告訴她,海上歌聲響起的那一刻,他腦海里那些過往畫面忽地被喚起,然後成百成千倍地放大,如同480p的畫質突然變成iax立體聲,過量的情感,瞬間擊垮了他。
太子李賢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她跳舞時素白的身軀,鹿一樣的眼,單薄的背脊,蝴蝶骨脆得像一對翅膀。他們夢裡無數次地糾纏在一起,像冬夜裡相互取暖的困獸。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連一丁點都不是他的,也不會是他的。
「我去把它們引出來。你看到命繩之後,斬斷就行。機會只有一次,要看得准。」
他把頭上的玻璃餐刀取下來,隔著老遠扔給她。
「知道了?」
秦陌桑瞧著他發白的臉,點了頭。
他就縱身向前跑去,在天與海之間站定,雙手做捏訣狀,口中念念有詞。
「還說不是道士。」她還沒吐槽完,眼神就變了。
只因天與海之間的月忽而大如金輪,籠罩天地。海水震動,自兩側分開,無數帶長尾的黑影,自海上騰躍而起!
「破!」
幾乎是同時,當李憑吼出最後一聲時,秦陌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金光四射。手中玻璃餐刀變換形狀,成為一柄古代兵刃,與「南山居」里那把切了馬霆鈞手的唐刀一模一樣。
她揮刀自西向東,圍繞自己劃了一圈,形成半圓法陣,所到之處,鬼神辟易。
從海里湧出來的怪物似乎就是傳說中的人魚。它們長著爬行類的軀體,卻有類人的面孔。鱗片細細密密覆蓋全身,看一眼都容易做噩夢。
「動手!」 李憑所在之處已經快被人魚群吞噬。它們隨著海浪興奮爬上岸,就像搶灘登陸的陰兵,四肢尖端有刃齒,鋒利尖銳,所到之處,連灘涂上遺留的工業廢鐵也被劃出極深的痕跡。
秦陌桑奮力揮刀,斬掉靠近她的所有怪物。紅色命繩在眼裡逐漸顯現,密密麻麻,纏滿海灘,如同蜘蛛巢穴,牽引所有傀儡,向他們爬行。
她啐了一口,忽地興奮起來。
這陰冷潮濕的夜晚,像極了她十八歲的那個晚上。誰都救不了她,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暗。
但黑暗是她的王國。
「躲,有錢人闖了禍就只會躲,是不是?」她站定,高馬尾在空中飛揚。
「你可能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馬鴻章。你的好孫子被你們養成了個廢物,你兒子也是。這麼看來,你的人生,挺失敗的。我只是失去了一段戀情,你可是失去了畢生積蓄啊。」
「對你們這種人來說,豐功偉業比親人重要多了,是不是?連這幾條魚都比他們重要。」她嘮嗑似地自語,眼神落寞。
好像打扮得很漂亮去參加校文藝匯演,卻發現台下給她鼓掌的,都是鬼。
刀在手裡震動,太古的回聲響徹天際。她用刀刃切在手掌上,滴下的血抹在劍柄中,霎時,光圈擴大幾十倍,將李憑所在的位置籠罩其中。原本伺機跳在他身上的怪物紛紛剝落,尖叫著,化為齏粉。
「累了,毀滅吧。」她玩笑似地念了這麼一句,幾十串光圈一起引爆,海灘上一片靜謐,如同天地初開。
地上全是怪物屍體,離她越近的越碎,慘不忍睹。
歌聲消失,李憑的臉終於恢復了血色。秦陌桑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手。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
秦陌桑的手纖長溫暖,李憑不由自主握得用力。她滿不在乎笑了一下:「還挺好看的吧,我的新招式。」
李憑沒說話。斬鬼人的血能給刀附加力量,這是他們這行都知道的,但這是失傳已久的「陰符」,如同道士咬破指頭劃符咒,不僅損害自身,嚴重時還會踏入萬劫不復,成為被斬殺的「鬼」本身。
她會用「陰符」,而且毫不惜命。
換句話說,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所作所為有什麼後果。瞧著就像個快樂小狗,皮實又抗摔打,但實際上,秦陌桑這個人——
站在深淵裡。
他打了個寒噤,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