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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已然降臨,鋪天蓋地地讓他們陷入陰霾。在隱晦的照明下,葉形能看見車窗外一叢一叢的鬱金香正在開放。
全都是橘黃色,鮮艷到如同特效,如果在白天,艷陽高照的午後,這些花朵看起來會更加和諧。不過現在是晚上八點,陰沉沉的環境與明媚的鮮花,實在是格格不入。
更遠的地方栽著梨樹,花朵雪白地綴在枝頭,風襲來的時候盡數落下,這裡的綠化工程做得確實很好,連空氣都有種脆弱和空靈。
「好多花。」葉形說,彼時夜風貫穿整個駕駛室,他不得不抬高音量。
陸於則在另一側,左邊車窗正對著湖面,所以他抬槓般地說:「我只能看到湖。」
葉形不知為何心情很好,「那真可惜。」
他偏頭去看陸於則那邊的景色,湖面漆黑,本身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能遠遠望見對過岸邊的城市,燈光與霓虹變幻著顏色,幾乎像海市蜃樓一樣不真實。
「我們離市區只有二十五公里。」
陸於則說。
他似乎領會到葉形心中所想,區區二十五公里,卻割裂得宛如兩個世界。
或許是現代通訊和交通手段的發達讓距離變得很近,在二十年前,這段路程幾乎算得上一場短途旅行。
「以前市區到城郊至少要轉兩次公交,」葉形回想起一些久遠的記憶,「從我家出發,372轉405路,也可以372轉400再轉492路,在濱湖村或者濱湖路東站下,再走大概十分鐘,我媽帶我去水塘里釣龍蝦。」
陸於則新奇地看了他一眼,恰好經過一道減速帶,大概九十度的一個彎道,交通凸面鏡映出他們變形的身影。
「我記得你是本地人。」
確實如此,這個情報是公開的。
「那會兒這邊還沒開發——到處都是田,春天有成片成片的油菜花,」葉形高談闊論起來,「還有蘆葦塘,水特別髒,岸邊香蒲有兩個我那麼高,小龍蝦就伏在水草下面。」
陸於則聽他說,安靜地當著司機。
「釣的時候只要用棉線綁著肉塊伸下去,等線動了停一會,讓龍蝦鉗子勾緊肉,再一提,」葉形戲劇性地停頓了一下,「獵物就上鉤了。」
陸於則大概認為這很新奇,他表現得挺專心,之後頓了片刻,說:「我從沒經歷過。」
葉形猜猜也是,不覺沾沾自喜起來,又有點怕接下來的交流會穿越時空昭示他與對方的貧富差距。
「生活體驗不同,」葉形的語氣與其年齡不符,說著無意義的廢話,「不像你這種小少爺,想要什麼直接伸手就行。」
他話出了口就後悔,財富固然要靠勤勞的雙手去創造,但誰給他資格作此評價,聽上去宛如酸溜溜的諷刺。
「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勞而獲,」陸於則並未不悅,反而以玩笑的口吻道,「想要的東西也得通過個人努力才能得到。」
葉形稍稍放鬆,他已經能猜到到結果不會太嚴肅,他問得也很隨意,「什麼手段?」
陸於則目視前方,陳述他人故事似的客觀,「裝哭,」他一本正經地說,「聲淚俱下的那種,可信度極高,非常自然。」
葉形不禁失笑。
這段對話就像採訪影帝時會得到的調劑性小段子,穿插在嚴肅對白之中,跳脫一下,增添少許趣味性,同時也在莊重中得到反差。
陸於則這麼說倒是顯得挺可愛。
「這招不能用多吧?」葉形故意說,試探著挖掘更多小故事,「畢竟次數多了家長就會看出來小朋友在裝。」
陸於則的表情稱得上狡黠,他短暫地瞥了一眼葉形。
「父母的話……確實如此,」他先是贊同,繼而神秘地說,「不過,我哥每次都會被騙到。」
又是這位聽上去很寵他的哥哥。
「這算不算你的演技啟蒙?」葉形問,不由自主地套上特殊句式,旨在探究對方童年經歷給未來職業帶來的影響。
陸於則聳聳肩,「也許吧,」他輕聲道,話語幾乎要淹沒在風裡,「真要說起來的話,我現在的工作也是在他的建議下才開始。」
這句話勾起了葉形的好奇,「你入行之前是幹什麼的?」他問道,希望沒太多嘴。
陸於則張了張口,但立即止住,緊急剎車是任何行動的安全保護措施。他彎起嘴角,眼睛亮亮的,仿佛想到了別的事情。
「暫時無可奉告,」湖面出於未知原因騰起一陣大浪,翻滾著撲向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