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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要轧死小鸟。如果微暖的风吹来,也许烟霭的颜色就会
改变,变换颜色的烟霭是有害的,如果它变成粉红色或紫色,请大家不要外
出,务必把房门关严。
“烟霭的颜色会变?变成粉红色或紫色?”我嘟哝着攥住窗帘,窥视了
一下户外。烟霭仿佛以空虚的分量逼将过来。与夜间的黢黑不同的微暗似乎
在浮动,这大概是因为起风了的缘故吧。尽管烟霭的厚度有无限的距离,但
是它的彼方仿佛有某种惊人的东西在卷成旋涡。
我想起来了,刚才借了姑娘的右胳膊,回家途中,看见有个身穿红色
服装的女子所驾驶的车,行驶在烟霭中,车前车后都浮现出淡紫色的光,打
我身边疾驰而去。那确是紫色,好像一个呈浅紫色的大眼球,从烟霭中模模
糊糊地向我逼将过来,我慌忙离开了窗边。
“睡觉吧。我们也睡觉吧。”
这会儿,四周的寂静,仿佛人世间没有一个人是醒着似的。在这样的
夜里醒着是很可怕的。
我从脖颈上将姑娘的胳膊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然后换上了新睡衣。
睡衣是夏季穿的单衣。姑娘的一只胳膊瞧着我更衣。我被人家看着,颇感腼
腆。过去我从没有被女子看过在自己的这间房间里换上睡衣的场面。
我抱着姑娘的胳膊上床了。我朝向姑娘的胳膊,轻轻地握住它的手指,
让它贴近我的胸口。姑娘的胳膊一动也不动。
窗外稀疏地传来了像是小雨的声音。不是烟霭变成了雨,而是烟霭变
成了水珠滴落下来的吧,是隐隐约约的声音。
姑娘的一只胳膊在毛毯里,还有它的手指在我掌心里,我知道它会暖
和起来的。但是,还没有传达到我的体温,这确实给我一种文静的感觉。
“睡着了吗?”
“没有。”姑娘的胳膊回答。
我打开睡衣,把姑娘的胳膊贴在胸口上。温暖程度不同地渗透到我胸
间。在这像是闷热又像是寒冷的夜里,抚摩着姑娘胳膊的肌肤,实在很愉快。
房间里的电灯照样通明。上床的时候忘了关灯。
“对了。电灯。。”我说着站起身来。姑娘的一只胳膊,立即从我胸口
上滑落下来。
“啊!”我拾起胳膊,“你给我把电灯关掉好吗?”
于是,我一边走向门扉处一边问道:“你喜欢在黑暗中睡?还是喜欢亮
着灯睡?”
“……”姑娘的一只胳膊没有回答。胳膊不会不知道,可为什么不回答呢?
我不晓得姑娘夜间的习惯。我脑海里浮现出亮着灯睡觉的那个姑娘,还有在
黢黑中睡着的那个姑娘。今晚她没有了右胳膊,大概是亮着灯睡的吧。我把
灯关了,忽然感到惋惜。我还想更多地凝视姑娘的一只胳膊。我想起身来看
看先于我入了梦乡的姑娘的胳膊。但是,姑娘的胳膊已经将手指伸去够大门
旁边的开关,做出要关灯的动作。
我从黑暗中折回床边躺了下来,并且让姑娘的一只胳膊在我胸脯旁边
陪伴我睡眠。我保持沉默,一动不动,仿佛等待着胳膊入睡似的。不知是不
是姑娘的胳膊感到不满足,还是害怕黑暗,把掌心贴在我的胸脯上。不久,
又张开五指,爬到我的胸口。它自然而然地弯曲着胳膊肘,形成搂抱着我的
胸脯的姿势。
姑娘的这只胳膊,可爱的脉搏在跳动。姑娘的手腕放在我心脏部位上,
它的脉搏同我的鼓动彼此交响。姑娘胳膊的脉搏跳动,起初稍微慢了点儿,
但不久就同我心脏的鼓动完全一致了。我只感觉到自己的鼓动,而不知道究
竟是谁快,或是谁慢了。
这种手腕的脉搏和心脏的鼓动的一致,也许是现在就尝试着在短暂的
时间里将姑娘的右胳膊同我的右胳膊调换吧。不,也许它只是姑娘的胳膊睡
着了的一种象征呢,虽然我曾听女人说过:对女人来说,与其陶醉于神志昏
迷的狂喜,莫如在他身旁安心地睡上一觉更幸福。
但是,我没有像这姑娘的一只胳膊那样安详地陪伴我睡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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