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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叫醒她,于是下楼去哥哥的房间。
他的房门没有关,隔老远就可以听见他打呼噜的声音,像极了母猪发出的鼾声。我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他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乱放,墙上挂着一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女人的照片,好像是剧照。窗户边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片圆镜,一把梳子,还有一瓶摩丝,心想他真是个爱臭美的男人。他床边没挂蚊帐,清楚可见他的难看的睡姿: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四分裤,脸贴着凉席,抱着枕头趴着睡,嘴里还流口水,那种样子就像个僵尸。
我看不下去了,于是敲门大声喊道:“喂,吃饭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我叫不出“哥哥”两个字,倒不是因为他不是亲身的兄长,反正他也曾经是这个家里的不速之客,只是他以男人特有的生殖器官换来了这个家里的所有尊贵。我就是不想叫他哥哥,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肉痒呀,有你这样叫的吗?没大没小!”他突然坐起来,两眼冒怒光,很生气的样子。我想他平时是打架打多了,摆出一副想打架的样子,难怪全家人甚至邻居都怕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他,或许是潜意识里埋怨他来到这个家里抢了我跟七姐、八姐的饭碗,我们才得已被抛弃,讨厌他的霸道和蛮横,这个时候把他揪出来作对,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匆匆地跑下了楼!
大姐她们正在摊碗筷,母亲在煮最后一道菜南瓜汤,“他们起来没有?”母亲不悦地问。我摇头。“不理他们了,我们先吃!”母亲说。我没搭话,转身往院外走。
父亲放牛回来了,可能水牛还没吃饱,父亲在给水牛喂米糠潲水,一木桶的潲水牛儿只吃了一半,父亲见牛不吃,就用空心竹筒装米糠潲水,然后往牛嘴里灌,大概牛已经吃饱了,或者嫌弃此食物不够丰盛,它发出“咩”“盎”的喊叫,双脚一直往后退。我在为牛儿着急,跟父亲说:“牛可能吃饱了,就别强迫它吃了。”父亲面无表情地瞟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它不是不想吃,是怕吃饱了要干活,吃完了我得带它去犁田。”
哦,原来牛也很通人性,它也有思想,它也知道偷懒。家里农田太多,人均一亩田,我们家人太多,地不算,包括父母、奶奶的一起也只有五亩田,一个有十几口人的家庭,自家田里产的粮食只能勉强可以维持生活,但如果遇到自然灾害,粮食得不到正常收割,一家人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就租了别人的田来耕,加起来有十亩左右,这么多农田对这头不是怎么强壮的牛来说,现在又是“农忙双抢”季节,在炎炎夏日下不停昼夜地在田里劳作,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负荷,难怪牛要跟抗食,甚至牛见到父亲就怕,看见父亲手中的犁耙,它更是拼命地往后退。或许它跟我一样,一直想逃离,可牛是天生的劳作命,它的一生都逃脱不了农田给它划的圈圈,就像我逃不出命运给我划的圈圈一样。
这是父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冷冷的语调和漠然的表情,让我对他产生一种复杂的情感。哦,父亲,你在我的生命词典里第一次出现,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你,别人自小都叫惯了的“爸爸”,在我这里是多么的陌生,它像是个刚刚创造的一个新词汇,我既渴望又抗拒,它就像把利剑刺穿了我的心脏。你可否知道,我的心是陶瓷,一碰就碎。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对未来我感到很茫然。
我转身回到厨房,母亲示意让我再去叫父亲吃饭,我没有理会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正我一脸麻木的表情。母亲看了看我这奇怪的样子,突然意识到我与这个家的隔膜,与父亲的隔膜,她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跨出木门坎自己招呼去了。
吃饭的气氛有点凝重,像是布满酶菜的气味,谁也不说话,或许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藏着一张隐形的脸,不让人正面看透。我感觉很压抑,我舀了一勺饭,挟了点酸菜和萝卜干,独自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一边看着静静的东江河,一边慢慢地扒饭,饭菜吃到嘴里却没有任何味道,吃了又都吐了出来。我不想强迫自己,不想让肚子受委屈,把碗里剩下的饭菜都倒在潲水桶里,看着桶里丰盛的食物,心里跟猪说,猪呀猪,你今天是托我的福,我把美食都让给你吃了,你要快快长大,帮我交学费,想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大姐撞了进来,一脸诧异,“九九,你笑什么啊?”我一脸尴尬,赶紧把笑容收起来。我一直想跟大姐搞好关系,她是这个家的长女,这个家里的秘密除了父母之外她最清楚,或许我可以从她身上打开秘密的缺口。
“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