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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的田野里
在炼钢炉的炉火里
在管教干部的心坎里
画家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黄管教摆弄这个还得这样的真秀才啊,说的时候顺手朝身边的几个右派犯人指指。黄管教一听变了脸色,哼了一声走开。黄管教不悦是明摆着的事,指出谁是真秀才自然也道出谁是假秀才。这事黄管教一直耿耿于怀,私下说:党的反右运动真是既正确又及时,否则这帮知识分子就反了天了。还说我倒要试试究竟真的是假还是假的是真。画家那张关不住门的嘴还惹得于队长不高兴,一次于队长视察打井工地,看着大地雪景感叹说一片白“恺恺”的雪啊。略有点文化水平的人都会听出皑皑之误,何况是些念过大学和教过大学的人。可话说回来,即使学问再高也难免有认错字的时候,用不着大惊小怪的。画家不识时务,纠正于队长是白皑皑的雪不是白恺恺的雪。于队长那份赏雪的好心境一下子变坏了,撂腿走了。画家不是有意出队长的丑,客观上却起到这个作用。人都是为自己的短处而自卑的,而短处又是相比较而存在着。在我们这拨右派犯人到来之前,管教在那些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刑事犯面前无自卑可言(连黄管教这样只能在黑板报写些蹩脚诗的人都默认了别人对他的“秀才”称呼),而在我们到来之后,情况就不同了。于队长讲话喜欢卖弄词汇事实上就是对自己的短处的掩盖,而这种掩盖其效果恰恰又适得其反。就是说管教干部的无上权威与他们文化素质的粗浅以及被管教犯人地位的卑微与他们文化的丰满,二者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落差。开始大家并没意识到这一点,更没意识到这种潜在危机,而一旦意识到也悔之晚矣。裂痕已经形成,受到“伤害”的管教干部已不肯善罢甘休,农场荡漾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空气,谁都不晓得哪件事会让管教抓住而大做文章。也不断有人因出现这样那样的差错而招致惩罚。
有一天吃过中午饭后二大队全体犯人集合,于队长及所有管教干部都怒气冲冲地站在队前,也不说话。大家都在心里打鼓,不知又出了啥事。不一会儿一名管教从队部领出一个姑娘,十八九岁,长得眉清目秀(后来知道是这个领她出来的管教的妹妹,她来农场探望哥哥),姑娘在管教哥哥的陪同下从队伍的一头朝另一头走,边走边打量着队列里的犯人。这阵势一看便晓得是要从队伍里辨认出一个人来。姑娘在队前一步一步向前走,眼光从一个个犯人脸上掠过,一直走到队尾也没指出什么人。后来就回到队部,于队长和其他管教也跟进去。过了一会儿,一个管教出来宣布晚上的学习会增加一项内容:个人自查与互相检举,有谁在吃饭前犯有流氓行为。如自动招供的从轻处罚,如隐瞒罪行和知情不报者重罚不贷。各班带回了。从管教的口风里可以领会到这样一些内容:有哪个狗日的犯人对那个姑娘做了不规矩的事,再就是那姑娘没有认出那个犯人狗日的。这就成了一桩悬案。案情而后得知:那个来探望哥哥的姑娘上厕所时发现有人对她窥视。这首先与厕所有关。因清水塘没有女劳改犯人,故开始没有修建女厕所。不能说这不是一种没有眼光的疏漏,在任何地方女人都不会完全绝迹,例外的情况总会有的。就以来探视的管教干部家属而论,女人总是占了多数。有了问题,自然就要解决。于是就在男厕所的旁边修造了一个简易女厕所。何为简易?挖一个茅坑,四周用庄稼秆围起来就是。故事就从庄稼秆生出,管教干部的妹妹方便时从“稼墙”的缝隙处看见一只瞪得“老大老大的眼”。姑娘一喊,那眼没了。提着裤子出来,人也没了。这就有了案子。线索全无,只有让当事人从嫌疑人中间指认。但指认没有成功,据说那姑娘回队后大惑不解,她说她看到的这些人的眼都和她在厕所“墙”缝里看见的一模一样,都是“老大老大”的,这就给破案带来了困难。据说犯人中间没人自首,也没有人出来检举。自然也有猜测,我们二班的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假若这个下流坯在二班的话,那肯定就是高干。最终的惩罚是不可避免的,找不到犯罪个人,就针对犯罪集体。队部指令犯人在休息日时间里到山下面扛石头重修女厕所。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出这么个一箭双雕的高招,既惩罚了犯人,又亡羊补了牢。
正月里令犯人“岔气”的事情还有许多桩:三中队一名犯人打饭时被雪滑倒,将端着的一盆萝卜汤泼在地上,管教硬说他是故意的。在农场改造过的人都清楚管教说话有时候是很随意的,看你不顺眼了,一句话就是一个罪名。但多数情况并不认真,只要你装孙子,训一顿拉倒。那个犯人来的时间短,不懂管教的路数。他不承认管教对他的指控,并且跟上一套他没有将汤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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