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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听到什么?
韩绮梅仍是沉默。
仔细听,忘记自己,用心听,闭上眼睛,试试看,总会听到什么。
韩绮梅照了他的话去做,真的听见了以往没听到过的声音。青湖浅处鱼儿喁喁唼唼吃水草,湖岸芦苇相互摩挲,细小的雨丝在叶脉上汇集成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树根旁的草尖。
韩绮梅眯着眼,低声欢喜地喊,听到了,听到了。
她的表情分明是种入梦的状态。田君未欣喜地看着她,他确定她听到了他能听到的声音。
青湖只适合这样的雨,大了小了都不行,这样的雨落下来近乎没有声音,其实有声音,这声音很奇特,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引领耳朵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声音,青湖下一场这样的雨,就像人做了一场梦,人在梦里梦外是不一样的,青湖雨里雨外也不一样。
田君未说完这一段,眼神到了很远的地方。
青湖的微澜在心尖上轻漾。有些滞涩的东西在软化。韩绮梅听到寂静嘎嘎的碎裂,耳边浮过一句“你没事吧”。
那场梦,让她累。梦久方醒,似已千年万载。将醒未醒间见到那双眼睛,雨后落虹般,让她瞬息离了梦的阴霾,回了现实。那四个字,“你没事吧”,似乎有很多很真的涵义,这“真”应来自言行背后的背后,深度深处的深度,似乎饱含神性的善意,又不只是善的温暖,它能穿透,直入内心,让人莫名的感动。现在又是。这不大不小的雨!韩绮梅眼睛湿湿的。青湖使夜光有了缓慢流动的潮湿的幻像。映着水色的姿容在田君未的眼前晃动。
他挪挪眼镜,神色有些无措。韩绮梅看出他的窘迫,也不回答他先前的问话,笑了笑,说没顾上吃饭,有点饿了。
好啊,正中下怀,吃夜宵去啊。
两人快步赶往学院食堂。田君未把汤喝得咝儿咝儿的,很享受。两人边吃边聊,不觉入了文学的话题。入了文学的话题,就是入了无边无际的烟海。受话题牵引,两人用毕夜宵还意犹未了,不经意间又到了青湖。
学院五四*已散场。
空气中有深沉平静的旋律,出自萨克斯管,美妙的程度足以与湖边学院的夜色媲美,明亮的金属音质,流溢轻柔的感伤,令人想到忧郁和寻觅。那些更愿意探寻内心感受的年轻的脚步为此停顿,自省,从旋律中获得理解的抚摸和爱情的安慰。
“这样的音乐实在好过任何陈词滥调。”田君未随口道。
田君未把韩绮梅带到湖岸一块石壁边,自己哧溜一下蹭上去,韩绮梅远远地拣个地方坐下。继续海阔天空,下午交手相握的事,谁也不提。
夜色已深,在语言的间隙,两人落进辽阔的寂静。他们眼里,自然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他们在巨大生命体的胎中。此时雨雾退去,水波无声,远山横亘,一层比一层更澄清更晶莹的景致慢慢展开,无与伦比的辉煌的圆润。圆润之中令人感动不已的大自然的洁净和宁静。仿佛能听到月光叩击人间窗玻璃的声响。同时有强大的力量拱破静的封锁,一股深邃热烈的力量,在青湖与天穹间壮丽对接,通过他们的心,穿透宇宙。离开石壁,他们同时一声叹息。
往回走。韩绮梅问,在读什么书?
十四行诗,莎士比亚,白朗宁夫人,还有评论,借了五本,还有两本没读。
这样读下去,十四行诗可以写得不错。
没想到要实践,欣赏音韵和情趣。十四行诗格式严谨,太严谨的东西我做不来。
抛开商籁体,抛开抑扬格,就可写自己的十四行。
这主意了不得。合作一首,怎么样?田君未喜极,早闻你能做诗,今晚有幸眼见为实。
韩绮梅回说,我的所谓诗,不过是把长句掰成短句稍加韵脚而已,还真不会写。
田君未笑。以后学学我,人家不称我才子,我还急着自封才子。说你会做诗你就是会做诗。你定个题。
“陌生的石壁。”
这么健忘?刚才去过的石壁可是我们来这个学院的第一天一块找到的,应该是“久违的石壁”。田君未略一思考,又说,还是“久违的男孩”能入题,就用“久违的男孩”。
那石壁是“我们”一块找到的?韩绮梅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说“久违的男孩”就“久违的男孩”吧。其实韩绮梅的“陌生的石壁”,也无意指今晚的石壁,凭空拈来一个题目罢了。
怎么样?“久违的男孩”,不错的立意,你来第一句吧。田君未期待。
韩绮梅就是不肯起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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