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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处在混乱状态,江苏的家也不像父亲走之前一样安排得有条有理。得知妈妈已走的消息后,我耽搁了一天,把在江苏的家稍作安排,把女儿交给朋友照看。11月9日,和外甥同往上海虹桥机场赶飞长沙的航班。上午有雾,天况阴沉,下午暗云沉沉。我们乘坐的航班晚点,中途打算转坐别的航班,颇费周折,仍改原航班。下午5点左右,候机厅外惨雨酸风。我给不能回湖南的女儿发了一条消息,意思是,人要学会独立地面对各种变化处理好各种事情,大部分情况下,人是孤立的。
原定1点起飞的飞机,到6点半总算起飞。这时雷雨未停,飞机在空中遇强气流,机身剧烈摇摆,跟我们坐一排的一位女士取出圣经默诵。飞机平安降落长沙,二侄女接机,一起回永新村。故乡无雨。
晚11点左右到家,眼前是一个月前的情景再现,不过,灵堂里的大幅照片由爹爹换成了妈妈,水晶棺里躺着的由父亲换成了母亲。我心里仍是一片迟钝茫然,下车时心想应该放声大哭啊,眼泪却不下来。二姐过来一起拿行李,二姐哭着过来的,“月月,妈妈就这样走了……”我眼泪始出。大门上又是白纸黑字的对联,“前悲严父今哭慈亲两度捧灵心倍痛,泣染麻衣哀迎鹤驾深谢嘉客吊重来”。
看着水晶棺中如同睡熟的妈妈,我说,“您老人家怎么这样性急?”接下来,亦无多话,哭了几声,想到自己血泪迸流般的一句“让我死在您的前面”已成戏言,嚎哭亦显不够真实。
陪了妈妈一个通宵,哥哥嫂嫂们催我休息休息,我无半点睡意。头脑亦只是混乱,看着睡在鲜花丛中隔了一层玻璃的妈妈,未想起什么来。天放亮时,觉有侵肌的寒意,要变天了。头脑中始出现妈妈的画面——
我家小宝贝一个多月大时发高烧,是外婆陪了一个晚上。妈妈对我这个初为人母的人不放心,一趟一趟地起床,一次一次地给小家伙喂药水。
爹爹妈妈在八十年代初期即开了商店,1983年汨罗江发洪水,风雨飘摇之中妈妈一趟又一趟跟着拖拉机将瓶瓶罐罐运往地势相对较高的屈原镇,一有空闲,即在屈原镇的街道摆地摊,让小女儿陪同,小女儿偏心气高,离妈妈远远的,做了妈妈的看客。洪水退去,商品又得一趟一趟地运回二十里地外的家,仍旧是拖拉机,因担心瓶瓶罐罐碰撞,妈妈独自一人坐在瓶瓶罐罐间守着。路远,路况亦不好,装着腐乳盐糖的大瓶大罐往一个方向挤,把妈妈挤在中间,开车人听不到妈妈的叫唤,妈妈推不开那些大瓶大罐,只得拼命呼救,是路人叫停车救了妈妈。
爹爹妈妈现住的地点原为中队部,是那个村的行政机要之地,批斗地主成风的时期,批斗会现场往往就设在我家旁边。外面批斗风起云涌,妈妈的厨房亦灶火熊熊。外面批斗高潮一过,妈妈这边水烧滚了,葱切好了,蛋从鸡窝拣出来了,只等面条下锅了。妈妈顺手从墙上摘下一顶斗笠,罩在哪个女儿的头上,“去,叫满娭毑会后绕道从后门进来。”这戴了斗笠的女儿便溜进会场,潜到某个地主婆的身边,叽喳一番,那戴着高帽手被反绑的瘦弱老人噙着眼泪点点头,批斗会后必是带着妈妈的温暖和安慰暖心暖胃的回家。这样的人我们那有三四个,因为妈妈的关照,我们对她们也熟知。爹爹是当地的书记,对妈妈的行为不是没看在眼里。爹爹一是从政治立场出发,二是从家庭安全出发,自然对妈妈有些微词,妈妈的理由大而化之,“看着可怜,请进来安慰安慰而已。”
1983年的洪水,来势汹汹,大哥联系到车,和二哥一起赶紧回村接爹爹妈妈,还有我和二姐。妈妈凡事也没考虑,先去隔壁敲梅娭毑的门。60多岁的梅娭毑也曾是被批斗的对象。八十年代初,人们的政治顾虑依然存在,有人说梅娭毑是地主成份,不能带到屈原镇。妈妈大声说,“我看她无依无靠,孤寡一人,就是贫下中农。”梅娭毑耳背行动慢,又舍不得圈里的鸡柜里的衣服梁上的腊鱼腊肉,慢得很。当时大雨倾盆,大堤告急,旁边人也催得急,妈妈坚持再等等再等等,非亲非故的梅娭毑即以贫下中农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在屈原影剧院的舞台上住了一个月。只是因大堤危在旦夕,走得混乱,未及通知梅娭毑的亲戚,害他们在屋后鱼塘捞了半天亦哭了半天。妈妈因此自责不已,说想得不周全。
父亲生病期间,一位叫双华的中年人几次来看望,因他是医生,每次来都给父亲进行细致的检查。父亲去世,闻讯即来瞻仰父亲遗容,丧礼期间,亦几乎事事亲临。父亲出殡前一天,我亦见双华哥握着妈妈的手,轻声安慰,情同亲子。双华哥是妈妈朋友的的儿子。这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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