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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针黹无一不精,又是独养女儿,妆奁甚是丰厚;这头亲事,我知详细,不可错过。何生因知他是个荒唐的人,难以凭信,因随口应道:“承叔父好意,但婚姻大事,尚容打听明白,再烦叔父为媒。”当日就留何成酒饭而去。
次日,何生因往相好处探访这头婚事,果与何成所说不差,因思:若即请他作媒,恐又生出别故,不若竟烦蒋兄为媒,万无一失。当时主意已定,即央请蒋士奇作伐。那黄员外与蒋土奇又是相好,知何生是世族人家,且人物风雅,便已应许。选日行聘、择吉婚娶,诸事已备。
直到行聘前一日,何生归家,对着仙姐欲言不语,自觉抱渐;欲待不说,事已成就;欲待说出,又恐见怪。正是:只因自不坚情意,莫怪人多说是非。
究竟不知何生如何说出来?仙姐果否允从?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拆姻缘仙姐失仙踪 病膏肓家人弄家鬼
却说何生将复娶的事婉曲告诉仙姐,备言不得已的缘故。仙姐笑道:“这事我已尽知。从前原曾说过,‘数皆天定,不可预期’。今郎既已另娶,正宜燕尔新婚。我若在此,恐新人疑忌,难以相安。”因将怀中女儿乳哺一饱,递与何生,道:“这是你一点骨血,转嘱新人善为抚育,便如妾在一般。”言毕,抽身便走。何生一把拉住道:“仙姐意欲何往?”仙姐道:“‘缘至而聚,缘尽而散’。我早已言过,何必再问!”遂绝据而去。转瞬间,形迹已杳。
何生怀抱此女,若失魂魄,半晌方能移步。回到房中,看见遗簪剩珥,芳腻犹存,倍增惨切。但事已至此,悔亦无及。因着家僮即雇觅乳母,抚育此女。况明日又是行聘吉期,诸事匆冗。幸有蒋生常在这边,事事照料。这何成因为不要他做媒,心中大不快活,因想日常还要仰赖些柴米度日,不敢使气,只得前来帮忙。
到了次日,行聘过去,那边也有回盘礼数,不必细说。择定第三日迎娶,到第二日,女家即发妆奁过门。到了迎娶这日,自有许多亲友邻里到来贺喜。午间亲迎花轿到门,拜堂合卺已毕,款待亲邻。席散之后,回房细看新人,虽不及仙姐的容光美丽,亦有几分姿色动人。一宵佳景不表。
这黄小姐亦知有奇遇之事,因向何生问其始末。何生一一细述:“……如今现生一女,已有三周,取名小梅。”随呼奶娘抱来观看,却生得粉妆玉琢,酷肖其母。黄氏虽抚养了一回,心中暗想:这终究是个怪种,大来谅无好处。随递与奶娘,略不经意。
这何生自娶黄氏之后,看其形容动止不及仙姐远甚,又见他不亲爱小梅,未免心中郁郁;且常常思想仙姐的风流蕴藉、动止随心,便象出神的一般。黄昏初时不大理会,后来见他光景,知他想念仙姐,因将言语盘诘,何生未免把衷曲吐露。黄氏大不快意,道:“你既如此贪恋妖妇,又何必另娶我来?不如找寻着他,同他一处去了的好。”何生虽不回言,心中更觉不悦。这黄氏每日“妖精长”、“妖精短”的聒噪,小梅抱在面前也全不采觑。
一日晚间,夫妻两个正在房中絮聒,黄氏道:“我从不曾听见有仙人肯与凡人成亲的。他不过是个妖孽,你却念念不忘。幸亏他去得早,若在身边,只怕连性命也要送在他手里了。如今留下这个妖种,恐怕大来还是个祸根哩!”何生尚未回答,只听得黄氏“哎呀”一声,几乎跌倒在地,端的是被人脸上打了一掌。分明听得有人说道:“我奉娘娘法旨在此察听,你这贱婢甚是不贤!我娘娘与你并无嫌隙,你何故屡屡恶言伤犯?小姐虽非你养,也是何郎一点骨血,你视同膜外,全无一些恩义,情实可恶。以后好好照管我小姐便罢,倘生歹心,教你性命不保!”黄氏明明听得对面说话,眼中却不见形影。何生亦大骇异,正欲动问,已觉杳然。黄氏脸上被这一掌打得红肿了半边,吓得魂魄俱失。半晌不能言语。何生过意不去,将她搂在怀中,再三抚慰。自此以后,黄氏再不敢提起“妖精”两字,女儿虽不十分看顾,亦不敢以阴毒相加。
茬苒流光,不觉又过了数载。谁知何生命中无子,黄氏也竟无喜信。小梅已是九岁,聪慧过人,四五岁上,父亲教他读书写字,过目了然。女工针黹之类,一看即会,有如夙习。何生珍爱,过于掌珠。更有一桩奇异:凡与何生往来亲友,一见面就知他的贤愚贵贱、寿夭穷通,屡屡向父亲指说某人可以亲近、某人只宜疏远。且常愁父亲寿数不永,并乏后嗣,母亲又不得见面,时时暗中零涕不已。
却说人生修短,自有定数。这何生到了三十六岁上,忽然抱病,日渐沉重。延医服药,总不见效。这小梅天性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