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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县自来的规矩,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是不能看杀猪抵刀时的血腥场面的,恐把孩子吓着了。
只别说杀猪了,光听着捉猪时按倒捆绑之际香猪挣扎的凄厉叫声,即便满了十二岁,金鱼儿照旧不敢看,通常杀猪佬一过来就只敢躲在屋里听动静。
罗家的几个堂兄弟并姑爷陈俊都被请来帮忙逮猪捉猪尾巴,一同跟过来帮忙的罗栀子也不敢看杀猪的场面。
只她比金鱼儿略强些,亲眼看着罗稻葵在场院里点了香烧了火纸,祭祀了土地公,祈求来年喂猪不发瘟,肯吃好喂长的快后才跑了进来,哆嗦着手帮金鱼儿准备灌血肠时需要的荞麦面。
罗瑞香虽年纪略小,却不怕看着杀猪佬心狠手准,一手箍住猪嘴,一手用放血刀对准香猪的前心窝一刀捅入。
甚至于接血、吹猪、烫毛、砸毛、刮毛,尤其是开膛的时候还要挤在头里,看的津津有味的。
不过等到肚子一破开,罗瑞香虽还不曾看够,却还是“蹬蹬蹬”的一径跑进了灶间,兴冲冲的比划给金鱼儿和罗栀子看,“好家伙,足有四指膘呢!”
罗栀子松了一口气,却是朝她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那猪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斤重,四指膘不是很正常么!”
兜头给了她一瓢冷水,气的罗瑞香直磨牙,拉了金鱼儿抱怨,“三嫂,你看看你小姑子这张嘴,真真不是个东西,你可要管管她!”
听的罗栀子哭笑不得,赶上来拧她的嘴,金鱼儿却是羡慕她们堂姊妹之间都有这样好的感情。
……
猪头挂在了屋檐下,洗肠灌肠都有大堂嫂二堂嫂几个帮忙,金鱼儿就在罗栀子的帮衬下做起了大碗的豆腐,洗净了成筐的洋芋,把猪肉切成木梳大小足一指头厚的梳子肉,大锅旺火的炖了起来。整个灶间全是哈气,水雾弥漫,好像到了仙境似的。
这是南乡县的传统了,不论谁家宰杀了肥猪或是猎获了较大的野物,都要请了三亲六友左邻右舍来吃剖膛。
正屋里,罗稻葵和堂兄弟们已是见缝插针的摆上了十来桌,又搬来了金鱼儿自己酿的成桶的包谷烧。
等到大块的肥肉端上桌,颤颤巍巍的血肠也出了锅,再三两碗酒下肚,就是满屋子的牛皮,一个比一个熊了。
在座的只要长了乳牙就没人不曾吃过剖膛,也没人不曾这样乐呵过。可这却是罗稻葵成家立户后头一遭请人吃剖堂。不但几天前就开始亲自上门邀人,村子里各家各户顶门立户的老少爷们更是一个不落的全到齐了。一头一百多斤,光净肉就落了百来斤的大香猪竟吃掉了大半头,看得一众亲友们连连咋舌,好话儿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撒。
只身为主人的金鱼儿和罗稻葵听了好听的话虽高兴,但到底原本就不曾心疼的。毕竟图的就是这份喜庆劲儿,要的就是这个证明自己已经支应起了门户的机会。自然不会因小失大,更不会事后后悔的。
好容易送走了吃的一饱二醉东倒西歪的亲朋好友,略微歇息了会子散了散酒劲儿,罗稻葵就同着陈俊扛着镐去井边起冰了。
剩下的猪肉虽不多了,却也不能全腌腊上的,得留些新鲜的过年吃。所以取了冰回来,在院子里刨个坑,把肉放在里面,四周和上头都放上冰,用水一浇,就结实了,既保鲜又保险。
金鱼儿则同着罗栀子在家收拾猪肉,猪鬃、汤毛并猪杂碎已是送与了杀猪佬,吃剖膛剩下的几十斤肉已是被杀猪佬砍成了肉吊子。
金鱼儿埋着头清洗猪板油,罗栀子看着这一桌子的肉吊子却有些皱眉。
“嫂嫂,你待会还是少备些花椒桂皮吧,怕是腌不了多少肉的。”罗栀子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委婉道。
往年就算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可逢冬腊月但凡杀猪就必会请人吃剖膛,可素来摆个七八桌也就尽够了,今年一摆却是十来桌,还桌桌坐满了。
热闹自然是热闹,可只剩下这么点子猪肉,光是过年宴客送人就紧巴巴的,怕是做不了多少腊肉的。
金鱼儿闻言擦了擦手走了过来,细细看了一圈。
猪头要留到二月二,肘子得留着正月里款待头一年上门的新女婿,猪肋排也得留着走亲戚。里脊肉、通脊肉、腰梅肉、弹子肉都要冻起来,这都是猪肉身上最最细嫩的部分,可以留着过年时宴客……把几吊子连皮的五花肉、前后腿肉搁到一旁,“待会就把这几块肉腌了也就差不多了!”
又笑着告诉罗栀子,“这已是尽够了,咱们家熏房里还挂着六七十斤的腊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