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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热心地替他夹菜,看着他们俩偶尔交换一个视线,神态熟稔,无比自然,心头那点儿模糊的疼痛慢慢的像火苗似的烧了起来。
疼痛,以及……莫名的焦躁。
庄少东觉得自己仿佛被罩在了一个柔软的罩子里。这个罩子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它确确实实包裹在自己的周围,柔韧又富有弹性,一拳打过去便会顶起一个拳头的形状来。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裹在了一枚茧里,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从中挣扎出来。
庄少东明白,这一层罩子还有一个别名。
那个别名就是:往事。
现在的徐悠见了他还会点点头,客气而生疏地喊他一声“庄总”。可是一旦他向前走近一步,就会触碰到这层罩子,然后报警系统被触发,那些沉睡的往事会被瞬间激活。于是,徐悠会重新想起那些记挂在他名下的恶行,然后带着怨恨的神色再度后退。
他没有什么动作还好些,一旦有了什么表示,和徐悠之间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交情立刻就会倒退回冰川时代去。
怎样做都不对。
庄少东被自己困住了手脚,束手无策。
有些事,做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比如偷窥。
人行道的对面就是那家说中档还有余,说高级还不足的名叫征服者的酒吧。这条街上类似的娱乐场所还有几家,征服者夹在里面并不如何出色,经营上也没有什么特色,酒水还特别贵。庄少东慢慢才发现徐悠之所以经常泡在这里,跟这家酒吧的经营者有着莫大的关系。其中一个叫黄海涛的老板跟徐悠似乎很有交情,调酒师和侍应生见了徐悠也都是一副老熟人的架势,偶尔还会有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跑来打打杂,并且还在打杂的间隙里对徐悠动手动脚——就好像现在这样,搂着徐悠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对于这种情况,庄少东感觉特别无力。他甚至想去问问徐悠:又是男人又是女人的,徐悠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他想起记忆中那个眼神倔强的青年,想起他眼底那一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的清澈的水光,心头闷涨得几乎发痛。
这些天神差鬼使一般守在酒吧门口,庄少东看到了出现在徐悠身边的很多人:高的、矮的、眉眼英俊的、相貌平庸的。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男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眼神温和的类型。庄少东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地从酒吧里走出来,或者走进附近的酒店,或者坐进出租车里驶向夜色深处,不知所踪,隐隐觉得徐悠也陷入了一个有些病态的行为模式当中:他似乎正在这一群带有明显相似的特性的男人身上一遍一遍地重温自己已然逝去的记忆。
似乎,他也被自己困在了一个茧子里,挣扎不出,于是只能沉沦。
就像被梦靥靥住的人,无论怎么喊叫挣扎,都无法真正醒来。
庄少东手脚摊开地躺回驾驶座里,头痛欲裂。
车窗开着,外面的水泥路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丢了一地的烟头。
庄少东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
徐悠推开挂在他脖子上已经半醉了的小男生,略有些疑惑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扔在嗡嗡地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本地的。徐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挤出闹哄哄的人群,推开酒吧的玻璃门,踉踉跄跄地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夏天的夜晚还带着未及消退的暑热,夜风和草丛中嘤嘤的虫鸣却给这夜晚增添了几分静谧的味道。
夜色如醉。
徐悠恍然间觉得这里是另外的一个世界:真实、生动,却也充满了算计和伤害,让人疲惫不堪却又无处可躲。
徐悠疲倦的把脸埋进掌心里揉了揉。直到掌心里的手机再一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他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要接这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孩子的声音,“喂?是悠悠哥哥吗?”
徐悠一怔,满心的醉意豁然惊醒,“谁?”
“悠悠哥哥,”对面的女孩子从他的声音里得到了某种确认,顿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是我啊,我是英子,你忘了我啦?”
“英子?”徐悠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搅扰得方寸大乱。说话的女孩是他舅舅家的孩子,他唯一的一个表妹。这么些年不联系,他差不多连她长什么样儿都记不清了,“英子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对面的女孩子嘻嘻笑了起来,“你猜猜。”
徐悠慢慢地冷静了一些,“你在岛城?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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