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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法币,一辆十轮卡车也装不下来。曾将军,能否不要说出送礼人的姓名,这件礼物方某绝不敢收。”
“那我就不说。”曾可达说着已经双手捧出了那把壶,“只请方行长鉴赏一下。”将壶捧了过去。
方步亭仍然不接,可伸到眼前的恰恰是有字的一面,不由得他不惊。
——阅历使然,职业使然,壶上的题诗以及制壶人的落款皆无关紧要,逼眼心惊的当然是“蒋先生经国清赏”几个大字!
接还是不接?
好在此时客厅的电话响了,方步亭得以转圜:“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曾可达依然将壶捧在手里,但已经能够看出,方步亭走向电话的背影不再像刚才那样矜持了。
方步亭拿起了话筒,微微一怔:“是,在这里。”转过脸望向曾可达,“曾将军你的电话。”
电话竟然打到了这里。曾可达也露出一丝惊讶,将壶小心地放到桌上,走过去接话筒时向方步亭做了一个歉然的表示。
才听了几句,曾可达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有意无意之间感受着背后的方步亭,低声而严厉地回道:“方大队长是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的队长,谁给你们权力说他不能见崔副主任!……单独接出去也是正常的,无论是你们,还是北平警察局,任何人不许干涉!”
曾可达右手已将机键轻轻按了,话筒却仍然拿在左手,回头见方步亭时,他已经面向门外,站在那里,问道:“方行长,能不能在您这里再拨个电话?”
方步亭:“当然可以。曾将军说公事,我可以到门外等。”说着便要走出去。
“方行长。”曾可达立刻叫住了他,“已经喧宾夺主了,我说的事方行长完全可以听。”
方步亭在门口又站住了:“曾将军希望我听?”
曾可达这才真正感觉到,从这个父亲的身上活脱脱能看见他那个大儿子的影子,让人难受。只得答了一句:“失礼了。”接着便拨电话。
方步亭的背影,身后被接通的电话。
曾可达:“郑营长吗?立刻带一个班找到方大队长,从东中胡同往西北方向去的。记住了,保持距离,只是保护方大队长和崔副主任的安全,不许干涉他们的谈话。”
轻轻搁下话筒,曾可达这次转回身,方步亭也已经转过了身,而且正面望着他的眼睛。
“我想知道什么叫作四行、两局、一库、一会。”方孟敖用最高的车速在戒严的路上开着。
崔中石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也是望着前方,两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见面那种感觉:“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叫作四行。中央信托局和邮政储金汇业局,叫作两局。一库是中央合作金库。一会是全国经济委员会。”
方孟敖:“一共有多少个单位?”
崔中石:“一千一百七十个单位。”
方孟敖:“控制这一千一百七十个单位的有多少人?”
崔中石:“共有一千一百七十个理事和监事。”
方孟敖:“你能说出这一千一百七十个人的名字吗?”
崔中石慢慢望向了他:“是他们需要这一千一百七十个人的名册?”
“哪个他们?”方孟敖仍然不看他,“我的背后已经没有任何他们。如果你说的他们是指国防部预备干部局,我就不问了。”
崔中石:“孟敖同志……”
方孟敖:“一千一百七十人的名字说不出来,那二十个人的姓名应该好记吧?”
崔中石沉默了少顷:“找一个地方停下来,我们慢慢谈。”
方孟敖:“什么地方,你说吧。”
崔中石:“去德胜门吧。”
方孟敖:“为什么去那里?”
崔中石望着前方:“当年李自成率领农民起义军就是从那里进的北京城。”
方孟敖踏着油门的脚松了一下,车跟着慢了。
也就一瞬间,方孟敖的脚又踏上了油门:“那就去德胜门。”
难得在北平的庭院中有如此茂密的一片紫竹林,更难得穿过竹林的那条石径两旁有路灯如月,照夜竹婆娑。
方步亭放慢脚步,以平肩之礼陪着曾可达踱进了这片竹林。
曾可达却有意落后一肩跟在方步亭身侧,以示恭敬。突然,他在一盏路灯照着的特别茂盛的竹子前停下了,抬头四望那些已长有六到八米高的竹子:“方行长,这片竹子是您搬进来以前就有的,还是后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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