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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脏乱破旧的小院被精心打理的干净素雅,木质餐桌铺上了简单的粗布,手捏的陶土罐子中插满了鲜艳的野花。
谢玄康拿着地图与几位营造学会的同僚研究着西南地区的地形地貌,徐鹤教授闲来无事自打节拍清唱起了一曲《林冲夜奔》,几位史语学者为了古书上一字之意争论不休。
新的谢家小院简陋拮据,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曾经在清华园中每个周末的好友聚会还在继续。
“妈妈——”
谢明昭和几个新认识的小伙伴满头大汗从门外跑了进来,正遇上王渝从厨房端出了做好的饭菜,他一下子笑了开来。在他眼里,妈妈能将破旧的房间变得温馨可爱,将粗糙的食材变着样做得美味可口,好像有魔法一样。
“慢一点,小心摔倒。”王渝放下盘子,嗔怪道。
“妈妈,萧叔叔他们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萧珏和几个同学走进了院子,笑道:
“抱歉,学校训练加课,我们来晚了。”
众人纷纷欢迎,招呼着这群少年人坐下来。
自从晃县一遇,患难之中,谢家夫妇与这几个年轻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到达昆明之后,每逢航校轮休,他们都要来到谢家做客,久而久之,谢家小院就成了这群背井离乡的少年们第二个温馨的家。
席间,谢玄康宣布了已基本筹备妥当的的西南考古计划,
“我们这群‘泥瓦匠’,算是须臾也不能和风吹雨打的老房子分开了。”谢玄康开玩笑道:“命运的安排总有道理,既然战争让我们流浪到了从未涉足的西南,我们便打算顺势进行一次古建筑考察。”
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月,要想在这样偏远落后的山区进行考察调研,个中艰苦难以想象。
然而文明是一个民族薪火相传的根基,战争虽然还在继续,但研究事业不能停摆。
北平营造学会还在进行中的全部工作已经被迫中止,他们将所有的调查成果、测绘图纸、照片底片,小心翼翼的保存在天津英租界外国银行的地下保险库。这是雪中萌芽的中国传统建筑学研究的命脉,一切静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成为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再次照亮世间。
众人知他深意,因为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挣扎和努力,故而没有相劝,只是报以祝愿与叮嘱。
萧珏沉默了片刻,不禁问道:“谢大哥何时启程?”
“预计下个月动身。”
“那还来得及。”
萧珏与同学相视一笑,对谢玄康与王渝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拜托梁大哥和王渝姐一件事的。下个礼拜是我们七期飞行员的毕业典礼,他们几个人的家都在敌占区,而我姐姐姐夫恐怕也不能前来,所以我们想邀请谢大哥和王渝姐作为名誉家长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
谢玄康微愣,而后勉强笑道:“好,这是好事,我们很荣幸有这个机会参加。”
王渝张口想说什么,却是哽咽无言,悄悄抹去眼角泪水。
桌上众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一年半的航校学习结束了,他们即将飞上蓝天,直面无情的战火。
空军飞行员战斗牺牲之惨烈,人尽皆知。
全面抗战之初,国内仅有几百架飞机,优秀的飞行员也寥寥无几,飞机被打下一架就少一架,而每个飞行员更是要穷尽数年才能培养出来。
淞沪会战参战八十架,战后仅剩不到十架,有飞行员战机被击落,跳伞误入日军军营,奋起反抗,大呼“中国空军没有俘虏”后,用最后一颗子弹自尽;二一八空战,伤损飞机十架,牺牲优秀飞行员五名,至此王牌飞行员中“四大金刚”全部陨落;四二九空战,被击落飞机十二架,牺牲飞行员五人,有飞行员在被敌包围,飞机多处受伤情况下,向敌机猛冲过去,同归于尽。
这些优秀的飞行员,他们家世良好,受过高等教育,正值青春年少,就早早的把生命献给了祖国。
萧珏一笑,蜜色的脸庞,露出洁白的牙。少年人的笑容永远这样阳光灿烂,不是天真无忧,不是不知艰险,正是因为知道结局,所以才更坚定的走下去。
“不必担心。”他低声念着昔日笕桥航校门前的校训:“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的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国难当头,这是我们青春年华最好的献祭。
谢玄康红了眼眶,他举起酒杯:“我堂兄堂弟俱死在日军轰炸之下,在座诸位也都是被日寇铁骑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