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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生的秀美,这般愁容惨淡,还真有三分扶风弱柳,病如西子的味道,让人平生怜意。
然而他一开口,声音干哑,却还是个硬气少年。
“二小姐,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
“我何时说过?”
“不用说。”
他苍白笑了笑,轻声说:“谁能瞧得起一个下三滥的戏子?命都拿捏在别人手里,旁人要你死就死,要你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
萧瑜顿了顿,淡淡道:“我瞧得起瞧不起有用吗?你心里头早就自己给自己答案了。人各有命,要么忍,要么改,要么鱼死网破,死也别死得那么憋屈。”
梁瑾抬眼,深深的望向她,缓缓道:“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眼里情愫太深,太厚,太决绝,也太无望,让萧瑜一时间几乎不敢对视。
她不着痕迹的错开视线,“今日没有,保不齐以后就有了,一剑抹脖子上可真就全完了。”
“能有什么?”
“一辈子那么长,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
她漫不经心随口道:“你今日性命叫人拿捏,不过是因为唱得还不够红,声名还不够响,他日你名噪京城,唱出北京,唱到上海广州,唱到巴黎纽约,站在世界最大的舞台上,我看谁还敢拿捏你?”
他一愣:“会有这么一天吗?”
“那要看是谁来捧,怎么捧了。”她意味深长。
他被她天马行空的妄想说得失神片刻,而后眼中光芒又渐渐黯淡下来,转过脸去,露出那条鲜红的伤口,语气萧索:
“可我没有以后了。”
台上鼓声灯影,念唱作打,甭管生旦净末丑,靠的就是这一张嘴,一张脸,尤其他这千娇百媚的乾旦。如今脸上一道疤落下来,往后纵有水粉胭脂遮挡一二,终究是美玉有瑕,成了次品,落了下乘。
他七岁入行,在台上唱了整整十二年,从小学的是落花醉步闺门旦,唱的是水磨米粉昆山腔,演的是悲欢离合折子戏,小半辈子为戏生为戏死,除此以外,身长无物。
倘若离了这梨园行,他不知自己靠什么活下去,为什么活下去。
“上不了台前,可以在幕后,演不了佳人,可以教人,开宗立派,著书立传,要是说混个饭碗,怎么吃不行?况且,你这也不算破相。”
她故意说:“即便真能落下疤来,保不齐能成你一大特色,而今争奇斗艳的旦角儿,老少爷们兴许都看腻了,就喜欢新鲜猎奇,与众不同的。以后就指着你这疤脱颖而出,一炮而红呢!”
他果然被气到了,想说什么又被呛了下,撕心裂肺咳了半天,忿忿的瞪了她一眼,扭过头不再看她。
她笑个不停,伸手推了推他:“诶,真气着了?我胡说八道呢!”
推了几下,他仍不理她,半晌,她听他闷闷开口,有丝别扭,有丝惶恐:
“你说过,看不上眼皮相不好的杜丽娘。”
萧瑜一愣,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这句话来,纳闷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当初碧虚郎挤兑他徒有其表的时候,她随口的安慰。
没想到,他在心里巴巴的惦记了这么久。
她想笑,可笑声到了嘴边,却终究是轻轻一叹。
何苦为了这么句戏言这样想不开?
“你转过来。”
梁瑾顿了顿,到底是依言转过头来。
只见萧瑜拿着那个方才一直在手里焐热的蛤喇壳,轻轻翘了开,双壳轻分,露出里面已经软化了的蜜色药膏来。
她慢条斯理道:“虽然其貌不扬,但这可是仁济堂千金难求的秘方,就这么被你扔到了地上?段郎中的爹可是当年宫里给达官显贵看病的御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说不能留疤,你脸上划成棋盘了也留不了!”
她白皙纤长的双指沾上了蜜色的药膏,然后在梁瑾愣怔之时,俯下身来,抹在他的右脸上。
那样的温柔凉意,从皮肤上渗透开来,激得梁瑾浑身一颤。
“别动。”
她吐气如兰,就这么喷薄在他的呼吸之间。
“疼就吱声,我这可是头一回给人上药。”
梁瑾定定的望着咫尺之间的那张脸,平日里男装短发,英气勃发,让人难免忽视了她的相貌。
她惯常不施粉黛,皮肤却像上好的白瓷美玉,光滑幼嫩,五官也生的极好,双燕眉,桃花眼,鼻梁挺翘,嘴角天生上扬,含着一抹轻佻疏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