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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唱的歌还有:
让我们聚会在小河畔,
这美——哎——丽,美——哎——丽的小河。
他特别喜爱这首歌。他还喜欢那支雄壮激昂的“前进,基督战士”。
唱完歌,他就跟着全班走进小教室。到处是一片开门关门的砰砰声,很快就全都安静下来,只有朗朗的读书声了。
他这个班清一色都是男孩,老师是个高个白脸的青年人,瘦削的背总是驼着,孩子们都知道他是青年会的干事。他有点肺病,可孩子们都很佩服他,因为他原先曾是个优秀的棒球手,还是个篮球运动员。他讲话哀伤中带着甜蜜,像是在哀鸣,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基督徒。他和颜悦色地给大家讲解当天的课文,启发他们从课文里看到对日常生活的教益,如何尊老爱幼,遵守纪律,如何勇于承担责任,举止文明,认识基督的爱,等等。他还告诉大家,当你对自己的行为拿不准时,就问问自己基督会怎么说。他三句话不离基督,语调哀婉而伤感。尤金一听他开口,就觉得有点难过,脑子里有一种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弄得他舌尖湿漉漉的。
他胆小、拘谨。别的孩子都是结伴玩——他们都住在蒙特高那一带,那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人区。有时候,其中一个孩子会凑过来对他说:“要买《星期六晚邮报》吗,先生?”
整个星期,尤金不去答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他模模糊糊把他们的地位想得过高了。这个小城只不过是刚从一个村子发展起来的,全城像潘兰家这样资格老的没有几家,而且,像所有度假胜地一样,这里的等级结构流动变化很大。谁家怎么样,主要看的是财富、雄心和胆量。
哈里·塔金顿和迈克斯·埃塞克两人都是浸信会的。甘特家周围的人,除了苏格兰人以外,绝大多数都是参加浸信会的。论起社会等级来,浸信会的人数最多,被认为是地位最低的。他们那儿的牧师长得肥胖臃肿,红脸膛,穿件白色的背心。他讲起道来挺能打动人,或如狮子般吼声震天,或像鸽子样咕咕细语。时不时地还要提到自己的太太,制造一点亲密的气氛,或是引起一堂哄笑。在社会地位最高的圣公会①()和地位较低、但也相当体面的长老会看来,他这种布道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而美以美会则是处在中间地位,虽算不得大雅之堂,亦非俗不可耐之货。
这样的礼拜天早晨,在这体面庄重的长老会世界里,感觉到的高雅文明、举止有序,那种不显山露水的富有,那高贵的身份和周到的礼仪,以及与众不同的氛围,所有这一切都深深打动尤金的心灵。他明明白白地感到自己是孤立于这个世界的。他只是每个星期从自己那个乌烟瘴气的日子里走出来,到这儿看上一眼就赶快离开。如此往复,好几年,他都是带着一种局外人的伤感这样度过的。但是,从教堂里那悦耳低回的声音中,从远处传来的洪亮的风琴声中,还有那低沉而带有鼻音的苏格兰牧师的讲道中,从无数次的祈祷中,从儿时老处女教导他、送他的那许多基督教画片中,他领悟了宗教中所含有的痛苦、神秘和那份打动人心灵的美感。这要比庄重的礼仪深刻得多、伟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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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故乡》 第十二节(1)
他最恨的,就是“迪斯兰”客栈的冬天和那阴死阳活的深秋。暗影闪烁的灯火中,人们四下里寻找一块暖身的地方。伊丽莎身上胡乱套一件破毛衣,围一条脏脖套,外面披上一件别人甩了不要的男大衣。她冻裂的两手上涂满了甘油。冷丝丝的墙壁上是大片潮湿的霉迹。他们在这里吸进肚里的都是死亡的气息:一个女人得伤寒病死了,她丈夫急惶惶地从屋里跑到客厅里来,不知该怎么办好。他们是从俄亥俄州过来的。
楼上,在做卧室用的阳台间里,一个瘦削的犹太人在黑暗中不停地咳嗽。
“老天啊,妈妈。”海伦气愤地质问说,“你把这些人都收进来干吗?你看不出来他们是痨病鬼吗?”
“那,不——是吧?”伊丽莎又撅起了嘴,“他说他就是有点气管炎嘛。我还问过他哩,他没事似的跟我笑着说,‘问我这个干吗,甘特太太?’”接着她没完没了,添油加醋地扯上一大堆。女儿听了火气更大:伊丽莎就这么个人,只要能搂钱进来的事,她不问三七二十一都给予维护。
这个犹太人倒是个好人。他咳嗽时用一双苍白的手捂着嘴尽量把声音压低,吃的是鸡蛋和黄油抹在一起的煎面包。尤金看着也勾起了对这种面包的食欲。他也不知为什么,只管叫它“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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