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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世荣没理他,自顾“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樊疏桐一点也不在意老爷子的态度,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他神清气爽地到露台上伸懒腰。可是他在露台看到什么,连波正在院子里,端了盆水给朝夕洗头。清晨的阳光很好,从紫藤萝花架上漏下来,照得花架下的两个人格外朝气蓬勃,朝夕温顺地俯身低着头,连波在她头上小心地揉搓着,揉出满头的泡泡。“别睁开眼睛哦,小心流到眼睛里去。”“昨天的单词背得了吗?”“上课做好笔记,特别是重点要做标记。”“我跟你讲的解题方式还记得不,别忘记了。”……连波一边给朝夕洗头,一边温柔地叮嘱着她,全然没发现二楼露台上樊疏桐渐渐变得僵冷的脸。
早上的寒气很重,风都是湿漉漉的,因为有雾。
樊疏桐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定定地看着楼下院子里的连波和朝夕,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下似的,猝然的疼痛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仿佛从一个噩梦吓进了另一个噩梦,他茫然四顾,晕晕乎乎,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忽然有些心悸地意识到,未来他真正难以面对的可能不是父子之间的隔阂,不是朝夕的仇视,而是连波……怎么会是连波?!
每天,樊疏桐都看到连波为朝夕忙前忙后,接送她上学放学,辅导她功课都不说,他们似乎有讲不完的话,吃完晚饭连波就进朝夕的房间督促她做功课,有时候他们是背单词,有时候是在朗读,时不时地会从房间里传出朝夕的轻笑。
樊疏桐每每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和从门缝中透出的灯光,就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而那时候他多半是跟父亲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能看啥呢,不是新闻联播,就是军事频道,樊世荣自己看自己的,也不跟儿子说话,樊疏桐除了跟珍姨偶尔搭几句讪,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就干脆找寇海他们玩,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晚都在寇海那里打牌到深夜,回来的时候,朝夕的房间还亮着灯。快高考了,朝夕的复习很紧张,每晚都复习到深夜。而无论朝夕多晚睡,一定是在连波安顿朝夕睡了之后,樊疏桐才会睡。
那天,樊疏桐又去寇海家打牌,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情绪不佳。寇海看出他有心事,随口问了句:“失恋了?”
“失恋个屁,我都戒欲两年了。”樊疏桐抽着烟,眉头紧蹙。
寇海“扑哧”一笑:“这才真的是屁话,你要能戒欲,我就可以去当和尚。”
樊疏桐眼神飘忽,愣愣地看着寇海,知道他们都不会信他已经失去功能两年,他当了两年的太监!
第六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11)
“还是为朝夕烦心?”寇海一边摸牌,一边自顾说,“那丫头可刺得很,别说你了,我都不敢跟她多说话,就觉得她那双眼睛跟个猫眼似的,时刻警惕着,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刺到。”
“炸弹!”细毛甩下四张A,瞥了眼樊疏桐说,“我琢磨着,士林是……是吃醋吧,连波跟朝夕明摆着是一对儿……”
樊疏桐狠狠瞪过去。
“别,别,开玩笑,我开玩笑还不成吗?”细毛从小就怕樊疏桐,讪笑着举起手。寇海也笑了起来,试探道:“士林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朝夕呀?别不好意思,朝夕那么漂亮,我们看着也喜欢啊,虽然年纪还很小,可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会幻想,问题是有连波在前,没我们什么事……”
“不玩了!”樊疏桐甩下牌,没了兴致。
细毛见状也放下牌,岔开话题:“呃,奇怪呢,黑皮这小子死哪儿去了,可有一阵子没见他了。”
“黑皮啊,自从深圳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寇海目光又瞟向樊疏桐,“我说士林,你没怎么着黑皮吧,他回来后只字不提你,我们问他有关你的情况,他还跟我们急。去年年底碰到他,说是在做买卖,还说今后会比你还有钱……”
细毛说:“做个屁的买卖,我还不知道,他是跟着一帮人在搞传销呢,就卖……卖那个什么摇摆机,还要我也入伙,拉我去上课……”
“传销?”寇海愕然,“黑皮也在搞这个?这玩意合不合法啊?好像到处都听人在讲这事,我们单位好几个阿姨大姐都在搞这个,一天到晚讲这玩意如何发财,我不听就撺掇我买东西,不信你问我妈,我家厨房里洗碗的,拖地的,抹玻璃的,包括洗衣服的都是同事推销的,不买都不行,面子上挂不住……”
樊疏桐狠狠抽了口烟:“黑皮如果露面,你们见到了,就跟他说声,就说我约他,把我电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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