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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从康迅的话中汲取的并不是鼓舞,有时恰恰相反,她感到沉重。婆婆从医院回到家里,一直没有尹初石的消息,她和小约轮流照顾老人。关于尹初石,她对女儿也撒了谎。有时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垮掉了。她时刻留意小约的情绪变化;她注意婆婆对小约的话语,唯恐有不慎之词刺激小约;她牵挂康迅;她对尹初石的具体境况担忧……此外,她还要拖着伤脚买菜做饭。
有时,当这一老一小都睡下了,王一一个人坐在自己临时搭起的折叠床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泪水已经哗哗地流出来,仿佛这泪水已经等得太久。她任泪水无声地流下去,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她指望这泪水带来困倦。这时,她已经没有力量再给康迅打电话,她知道康迅在等着,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能对康迅说什么。她也曾试着从她与康迅的未来寻求力量,可是这未来忽然变得无限遥远,王一觉得已经被发现的力量,总是在遥远的路途中散失了。也许来自眼泪的帮助更有力量。
康迅无论如何无法了解到王一的这一层心态。他能够想象王一眼下的处境,但是爱莫能助。他把这些都放到未来的大背景下,他觉得将来他还有机会弥补。他要使这个现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女人幸福。可是,康迅的这种心理平衡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每天接到王一的电话,了解她的情况。如果王一不打电话,他便无法安静,也不可能入睡。他头脑中涌现的场面永远是尹初石风尘仆仆地扑进家门,抱住妻子女儿,发誓说他们再也不要分开,永远也不要。
每当这种时候,他只得给珍妮打电话,请求珍妮给王一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有一次,珍妮半夜给王一打过电话后,赶到康迅的住处,她说必须跟康迅谈一次。
“我觉得你处在一种很盲目的亢奋中。”珍妮对康迅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是盲目!”康迅的反问并不理直气壮。
“你真的有把握,她跟你走?”
“当然,她说她决定了,难道已经决定的事还能改变么?!”
“所以你开始办手续?”
“对,时间很紧。我的签证也快到期了。”
“进行得怎么样了?”珍妮问。
“邀请到了,我也借到了一笔钱,飞机票订好了,只是最后的日期还没确定。我也给国内的一些公司……”
“可你为什么不把你已经做的这些告诉王一?!”珍妮不等康迅说完,便高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打断了他的话。珍妮痛苦地看着康迅,不明白康迅的大脑出了什么问题。“他已经不能客观地思考了。”她想。
“为什么要告诉王一?她现在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些具体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自己办。我应该尽可能地减轻她的压力。”康迅说。
“你真的那么相信她会跟你走,像你说的那样?”珍妮又问。
“我当然相信她!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我爱她所以我相信她,难道你不愿意理解一下么?”康迅大叫起来。
康迅的话音消逝了好久,珍妮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们都没再说什么,透过沉默,珍妮仿佛看见了康迅内心的痛苦:除了相信王一,这个爱着的男人别无他法。而王一又处在自己无法解脱的矛盾境地。珍妮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为他们两个苦恋着的人感到惋惜,这就是人们常挂在嘴边儿上的命运,有时甚至能看清它的嘴脸,但却无可奈何。
珍妮看着康迅眼神,真想走过去,把自己的心放到他的唇边。但她不能,那一夜过后,康迅要求她答应,今后只是普通朋友。她只能答应,像现在的康迅只能等待一样。
“也许你可以听我一次劝告。”珍妮试探地问。
“当然。”康迅说。
“但别把我当成一个爱你的女人,最好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同性别的朋友。”
康迅用目光问珍妮为什么。
“我不想被误解。你知道我并不想做坏事,只是希望你们两个客观一点对待现实,别总是耽在梦里。这对你对王一都有好处。”
“我想我能正确理解你。”康迅说这话时,尽量掩盖自己口气中的嘲讽。
“把你已经做的这些,打电话告诉王一,你该听听她的反应。”珍妮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特定情绪中,根本没理会康迅的口气。
“为什么?”康迅反问一句,没等珍妮回答,他又接着说,“我们都是大人了,用不着小孩子的把戏。”
珍妮没说话,她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康迅。这目光让康迅不舒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