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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最为亲民,欲知县令能否?英若知州;欲知知州能否?莫若转运使。陛下但能择转运使,俾转运使按知州,知州按县令,何忧民之不富也。
“阿爸的注语是:”此君实吏治经世之术,民未必能富。然取才用人之术,君实精其理矣!‘“
王安石停止踱步,抬头望着夫人,沉郁的脸色晴朗了,似乎在等待夫人的议论。吴氏微微一笑说:“司马君实知审官院,可谓才位相济啊。相公欲行‘变法’以富民,若能借得司马君实取才用人之术,则‘变法’得其人矣。得人者事半功倍,相公何乐而不为!”
王雱素来敬重司马光,急忙应和着母亲的话语说道:“司马公君实,忠厚长者,朝臣典范,声望著于朝野,阿爸若能与司马公联手并肩,必有益于‘变法’!”
王安石望着妻子、儿子舒心地笑了:“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变法’乃翻天覆地之举,得其人缓而谋之,则为大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则为大害。我将借子瞻、君实之才智,从容计议善俗之方,徐徐而为之。雱儿,你速依据苏子瞻‘寒暑之极’之论和司马君实‘取才用人’之术,草拟奏表,阐明‘变法’将在‘稳健少失’原则下从容展开之意,明天我将进宫呈奏圣上……”
突然,书房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王府总管推门而入,神情兴奋地急声禀报:“老爷,福宁殿宦侍深夜驾临,现在已进入厅堂,传谕圣上旨意,召老爷立即进宫议事。”
王安石乍听一愣,旋即神情一振:“天赐良机!我这就进宫面奏圣上,借苏轼、司马光之才智从容‘变法’。夫人,快为我整冠更衣。”
五更时分,王安石从福宁殿归来,兴奋、喜悦之色不但踪影全无,而且代之以焦躁不安。
皇帝赵顼在深夜紧急召见中,神情惶恐地说,他在入夜时分的倚椅假寐中,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中枢重臣曾公亮、富弼、唐介等人,唆使谏院、御史台官员合力反对“变法”,并企图通过后宫的干预阻止“变法”的展开。于是,弹劾“变法”的奏表,雪片般地飞进福宁殿,白茫茫一片,打在他的身上、头上和脸上……
梦吗?非梦啊!王安石尽管在用吉祥的解说为皇上圆梦,但在他的心头,却同样看到一幅不祥之景。“变法”的开始,不是朝政争斗的结束,而是朝政争斗的激化,新法将使许多王公、大臣、富商、大贾、豪门和那些“舞手以病民”的阎里贱人失去权位、财源和为所欲为的威风,能没有疯狂地反抗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况且,太皇太后、皇太后如若真的支持老臣,一句话,就可能使这场刚刚开始的“变法”夭折!
王安石心领神会了,也许一场更为激烈的争斗已显端倪。“变法”若不尽快拿出政绩,何以制敌?何以服众?何以向后宫交代?何以护卫励精图治的圣上?何以赢得这千古胜负啊!王安石着着实实地感觉到,皇帝召见中的声声语语,都是险情预报,如同一条鞭子,左右轮番地抽打着自己这匹驾车的辕马。赶车的主儿是要马儿放蹄奔腾,尽快地“奔腾”到这条道路的终点。
身在其位,必谋其政!
负重驾车,唯有“奔腾”!
王安石回到书房,赶走了夫人、儿子,闭上房门,一头倒在桌案旁的软榻上,脱履散发、解袍挽袖,睁大了一双不停转动着眸子的眼睛,凝视着天棚。他的四周,散乱地摆放着儿子王雱为他抄写的《均输法》、《青苗法》、《募役法》、《农田水利法》、《市易法》、《方田均税法》、《免行法》、《保甲法》、《将兵法》初步设想的文本。软榻前的几案上,摆放着一叠笺纸、一枝濡墨的狼毫笔和一方打开的墨砚。他按照自己奇特的习惯,开始为皮鞭下的“放蹄奔腾”探索筹划……
朝阳照亮了书房的窗扉。
王安石深知,自己以“理财为核心”的“变法”方略,在中枢重臣曾公亮、富弼、唐介等人的心里是“异端”,在群臣心里是“银两”,在京都一群士大夫心里是“笑柄”,就是在年轻皇帝的心里,也只是一把量入计出的“算盘”。这是自己“变法”的纲啊,真正能够理解的,能有几人?在历代相传“重农轻商”、“重仕轻商”、“重义轻利”、“耻于言利”的习俗中,正直而短视的革新者,都在“吏治”、“仁治”、“礼治”、“王治”、“法治”等高雅的圈子里苦苦经营、呕心沥血,却都不肯注目于“理财”在国计民生中的特殊利害。高贵而浮浅的王公大臣们,忌讳言利,忌讳谈财,在靡费奢侈、宴乐无度的挥霍中,却怕“利”、“财”两个字玷污了他们的风雅。“周公歌七月,耕种乃王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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