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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遍又一遍,边唱边流泪。拿古人的酒杯,浇自己郁结的块垒,真是痛快淋漓。这时幸好江面船只极少,而我的歌喉又非常不错,没有人出来制止我。
直到喉咙有些嘶哑,我才停止。忽闻江面上有人喊道:“痛快啊痛快啊,这位妹妹真是妙人啊。天音清泠,让人肺腑郁结,感慨万千。不知可否一叙?”
听到有人是自己的知音,我心中立即被欢喜兴奋充斥,脱口而出道:“这位姐姐,若不嫌弃,快来痛饮一大杯。”一边说,一边探身出去。只见茫茫江面上,一叶小舟从远处急驶而来。我大吃一惊,这么远的距离,此人竟然能听到我唱歌,开口说话又似近在咫尺,莫非遇见了江湖异人?
不多时那小舟如飞矢流星快到眼前,舟中飞起一人,一手用绳拖着小船,脚尖不时在水面轻点,飘飘飞出,落在我们大船上。等她含笑把绳子递给船夫让她们系在大船后面的时候,那些船夫才如梦初醒。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船舱,身上青色的箬笠蓑衣都湿透了,雨水向下滴滴答落在花团簇簇的地锦上。她顺手摘下青箬笠,露出一张略有沧桑的脸,看年纪大概有三十五六岁左右,五官平淡却有种让人难忘锐利。然后解下蓑衣,她里面穿的是玄色粗麻衣服。清愁立即放下琵琶,把箬笠蓑衣放好。这人动作利索,毫无忸怩。还未等我开口,她笑道:“听妹妹歌声里的苍凉,还以为妹妹有些阅历与年纪了,却未想到妹妹如此年轻。”
我站着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妹妹早已未老先衰,不像姐姐英姿爽朗。”这倒是实话,我为章解语已经而立,生作明澈又花信未到。(注:而立指三十,花信为二十四)
她微笑着摆摆手道:“我们不用那些虚礼,你感触而歌,我兴尽而来,且为偶遇知音痛饮。”说着,倚窗坐在我对面,拿起玉杯皱眉道:“这个也忒小了些。”
我笑笑对天香说:“直接提两坛绿窗上来。”
我与这中年女子一人用手拎一坛酒,拍开封口,直接仰头就喝,喝了一气,同时放下相对而笑。这样的情形在我心里又有些伤感,让我想起李文与周迪两个酒友来,可惜离开帝京惶惶如丧家之犬,连和旧友们话别也不曾。
那女子放下坛子,看着里面的绿醅,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我在这风雨飘摇之江面,竟然喝到了京城绿窗酒。”言语诸多感慨,这一刻她犀利明亮的眼睛有些难以言表的柔软。不过是片刻,她抬头对我笑道:“妹妹刚才唱的曲子倒很别致,不知是何人所作,虽然不如诗凝练含蓄蕴藉,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发前所未有之声。”
我沉吟了一下,现在这个时空并没有词这种体裁出现,怎么好解释给她听。不过她虽然觉得不如诗,也还对它赞之别有韵味,还算是有鉴赏的。词本来产生的时候诗人就对它不屑一顾,多有微词,只肯在狎妓时用来取乐。不过因为诗字数有限,不能像词多至上百字可一咏三叹,适合用来抒发内心感慨,故而后来很多人倾向于词。写诗的看不起写词的,就像拍电影看不起拍电视剧的,一时很难说清楚。思虑至此,我微微一笑含糊地说:“这是我一位老前辈蒋捷兴至所作,因不曾流传,我甚为喜欢所以借来吐胸中郁气而已。”蒋捷是宋时人,称老前辈也不为过,只是她可不知这个老前辈是什么概念。
然而她却继续追问道:“不知这位前辈住在哪里,甚想拜访一下。”
我尴尬一笑道:“这位前辈早已仙去。”
她叹息了一下,举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道:“这个乱世,英雄不是死就是隐,可总得有人出来为天下拔剑。让强者有所畏惧,让弱者有所倚靠。”
风卷起大雨从窗外扑进来,淋了我们一头一脸,却无人闪避。我看着雨里举坛痛饮的女子,心中也不仅被激起豪情满胸。
从未如此畅快淋漓过,这雨,这酒,这人。
雨水不停落在肌肤上,寒气入骨,冰冷而清醒。美酒一口接一口喝下,在血液里燃烧,沸腾,一如生命浓郁的激情。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
在茫茫江面上,这位萍水相逢的女子点燃我从未有过的情绪,一种俯览众生,傲笑尘世的激情。
原来生命即使可以选择,活着也并非如想象中的容易。总是一个诱惑接着另一个诱惑,一个陷阱连着一个陷阱。劫难于爱,湮灭于亲,却又被再次命运网罗。但若是因噎废食,岂不枉费来这一次。我要我来过,爱过,热烈活过,留下印记过。
一念至此,感觉心胸豁然开亮,此时看着浩渺的水面,第一次不再纠缠于私人的情感,有了天下这个概念。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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