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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穿坐的是当先的冰舟,这座冰舟造型极似爱斯基摩人的冰爬犁,方头的船头前向羊角一样弯曲着两根铁条,舟围部分稍凹进去,装了两幅小轮桨,这样,即使舟船落水也可以暂时水中滑行。
在冰面上冰舟没有驱动力,前进的动力完全来自士兵手中的长矛。这种长矛约四米长,冰舟两旁各五名士兵用长矛撑着冰面,让冰舟缓慢滑行,而冰舟正前方,三名火枪手端着上了弹药的火枪,盯着对面岸边影影绰绰的金人骑兵。两名士兵则坐在冰舟尾部轮桨旁,随时等待驱动轮桨。而时穿坐在舟中央,独自一人擎着本人的将旗。
濮阳这一代河岸狭窄,自三国时代就是黄河的渡口之一。黄河南北支流就在濮阳前方分流,分流之后江面更是窄了许多,冰舟滑到河心,已经可以看到对面金人骑兵的胡须,以及脸上的表情。
先渡河的是时穿最精锐的雷火兵——登州左厢团练。最精锐的士兵装备自然最好,这些士兵不仅战具齐全,还佩戴着淡褐色的防风镜。这时间,褐色的防风镜其实又等同于雪盲镜。如今冰面上的反射阳光虽然刺眼,但士兵们透过雪盲镜,却将对面金人士兵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金人士兵的表情很骄狂,当然了,无论谁能用能用两百骑攻击四万人,而对面据说是最精锐的四万士兵反而不战而逃,那么他都有资格骄狂。在河岸边的金人看来,他们这三百人,足够夺取大宋京城了。
不过,对面的士兵似乎有点不对劲,平常宋军见到三百金人,军旗会当先向后转——没办法,大宋只会让当先逃跑的军人做将军,不会当先逃跑你就升不了官。
可是对面来的那些古怪小船,军旗居然竖立在当先的那条船上,这艘船见到金人居然不调头,反而继续前进着,冰舟上传达的口令一丝不见慌乱,他们的口令似乎只让冰舟注意冰面,江岸边三百金人骑兵却仿佛被视作死人。
雪后的阳光很强烈,为首的金人猛安(千户,下辖数百人)用手搭成凉棚向对面望去,只见当先的冰舟作锋矢,数百艘冰舟布满了整个冰面,对面的河岸上,数以万计的民夫正拖曳着木筏向渡河点汇集……金人猛安稍一思考,立刻明白这是效仿金人故技:将木排绑成木桥,准备……
猛安陡然瞪大眼睛——宋人准备大举渡河!
“快,去通知猛安勃极烈(千户长,下辖无数千户),宋人在濮阳渡河……”停顿了一下,猛安继续叙说:“渡河的宋军和奇怪,不是那种‘精锐废柴’,似乎,似乎是一群民壮。”
刚刚结束结绳记事的金人初次接触大宋,他们对大宋的认知很奇怪,在他们的词汇里,妓女——也就是大宋称之为“小姐”的女子,是天底下最尊贵最美丽的女人,打完这一仗后,他们回家后都把官员上司家中的女娘称之为“小姐”,直到现代;
与此同时,“精锐”则在金人眼中意味着废柴中的废柴:“重臣!”意味着“搅屎棍”加“懦夫”,而“天”朝指挥“使”这样的低级军官,却被金人认定为神一样的男人,由此简称为“天使”(此称呼传自辽国,最初是辽人对狄青指挥使的称呼):“大将”、“勇敢”这样的赏金猎人则约定俗成被认为是打仗最厉害的人……相反,被大宋君臣认为可以骑在头上拉屎拉尿的屁民百姓,却是金人眼中最能打、最坚强、最凶悍的敌人。
所以金人给与对面来人以最高夸奖,郑重称他们为:民夫(即屁民)。
一名金人骑兵拍马走向远方报信,猛安大人稍稍沉吟了一下,很纳闷的想到:怎么咱们入侵的这个国家,总是搅屎棍获得提拔与重用,不是蠢材领导不稀罕……
带着这种思绪,猛安大人将目光转向河中,只见渡过河心后,冰舟加快了速度开始冲滩,当先那艘小船冲上河滩之后,船头三位火枪手轻盈地跳下船去,依托船身架起了火枪,那些划船的士兵毫不怜惜的扔掉手中长矛,三三两两向陆地上跳,一边跳一边架起的火枪,无数枪口顿时黑洞洞瞄向了这里。
金兵是比较令行禁止的,猛安大人没有说话,排成阵列的骑兵队伍只听到战马喷鼻的声响。猛安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被船上士兵的动作迷住了——果然是天朝国民啊。一个跳船动作都显得那么富有韵律……以及组织性。没有任何人发令,士兵们跳下船后,马上五人一组组成小队,一个个小队蹲姿聚集在船身周围,整个队形……哦,活像是一付表演完美的韵律操,眨眼间,无数五人组像一朵朵梅花开遍河滩,红色的上装,黑色的裤子、赤红的范阳帽,颤动的盔缨仿佛花蕊。这让娱乐贫乏的金人一时之间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