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部分(第3/4 页)
历来在江南做官者对拖欠赋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固然有皇帝不急着解决拖欠赋税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南方进士居多,江南文采更盛。明清时代江南籍官员最多,这些江南籍官员谁又没有乡土之情?虽说按规定不能在本县、本府为官,但既然做官之地离着家乡并不远,对拖欠赋税的粮长照顾一二获得个好名声又有什么不好?
但这个逻辑对于原籍北方的林海却说不通。
“我苛刻暴虐?”林海满脸地不屑。“苏、松、常、嘉、湖五府确实有田赋税达七八斗甚至一石者,但那是官田!民田仍五升起科!莫非上官不知五府官田地来历?下官虽不是本地人,却也知道一二,这便为上官解惑。”
“当年太祖击败张城诚后,抄没士诚之功臣及义兵头目田为官田,以租作赋。抄没贼人田产难道不应该吗?只不过太祖当时没有把这些田产分赏下去,而是将之作为官田。对于佃农而言,耕种民田要交租子,耕种官田难道就不用交租子?”
林海指着粮长们质问道:“那些赋税达七八斗甚至一石的田,难道是你们的私田?”
见无人答话,林海进一步质问。
“你们佃田给人租种时,地租常在四成与六成之间,甚至有地租达到七成者。如今朝廷只征收官田七八斗或一石,即便全部算作地租,由于江南亩产多在三石以上,因此其征收部分也不足四成!再除去本该正常缴纳的基本田赋,官田所收地租实则不足三成!”
“租种官田,地租不超过三成,诸位却哭喊着活
——而诸位将私田佃给他人租种时,地租定为四成却担心佃农活不下去?”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林海总算停了下来。
林海对那些拖欠赋税的粮长们确实毫不同情。虽说历代江南赋税最重,但历代江南仍然是最为富庶的地区。哭穷?和那些寒苦边疆省份地百姓比起来,他们有什么哭穷的资格?历朝历代发生的农民起义中,江南所爆发地极少,即便偶尔有江南百姓杀官造反的事,其规模也相对较小。这一切是为什么?用官话说,那是百姓富而知礼。用白话说,那是因为江南百姓基本上能够吃饱饭。
这时,围观的普通民众心里的想法再次产生了变化。
是呀,耕种自家民田,基本田赋不过五升,比起经常遭受异族侵扰以及需要服更多劳役地陕西只不过多出一升而已,这样的基本田赋确实不算高。
若是耕种官田者,地租算起来还不足三成,比佃种地主的土地也划算得多。
至于说佃种地主的土地,实物地租、劳役地租以及货币地租全部加起来确实高得令人受不了,但那是因为地主们太过狠心,和朝廷收取赋税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狠心的地主平日里收起高额地租时毫不手软,让他们缴纳赋税却哭爹喊娘……瞧他们那德性!
这么想着,围观的普通民众瞅在那些跪在地上地粮长们,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快意。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打死那些狗日的粮长”!于是人群中稀稀落落响起了各种附合。
“打板子!”
“给他们上枷!”
“让他们站笼!”
金炯原本打算挑拨百姓厌恶林海,谁知道林海一番话说完后,民间地风向立时就变了。见此情景,金炯不禁老羞成怒。“别以为你是皇上亲点来做常州知县的!你原先只不过是一个吏员,读过书吗?哪本书教你和长官这样讲话?”
“从明天起你不用到衙,闭门听参!”
林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不过是知府,有权罢我地官?”
“我没说罢你官。你不能胜任,我叫你回去听参!”
“随你的便,你想参就参……”林海掸掸衣服。“不过朝廷一日不下达正式文书罢我地官,我就一日是常州知县。上官慢走,下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金炯的眉棱骨急跳两下,脸黑沉下来,断声喝道:“我给你存着体面—你不回家听参,我叫差役押你回去!”说着便喊“来人!”
见金炯带来的衙役朝自己走来,林海毫不示弱。“衙役们!”
常州县的衙役们下意识地应道:“在!”
“若有人闹事,就把他轰走,万事有本官担着!”
林海出身大地主家庭,成为知县后被族长看重,因此到常州上任时带着十几名身强力壮长随。军队打仗时若是主将先怕了,底下的士兵也就没了士气;若是主将敢打敢杀,士兵却没有害怕的。更何况,长随与主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