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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院是不久以前新建的,安着大窗子,高高地坐落在一 座山上,在夕阳照耀下,整所房子发亮,好象里面着了火似的。
山下有一个村子。丽巴顺着大路走下坡去,还没走到村子,就在一个小池塘旁边坐下来。有一个女人牵着一匹马来饮水,马却不肯喝。
“你还要怎么样呢?”女人轻声对马说,没了主意。“你还要怎么样呢?”
一个穿红衬衫的男孩坐在水边,洗他父亲的靴子。此外,村里也好,山上也好,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它不喝,……”丽巴瞧着那马,说。
后来,女人牵着马,男孩拿着靴子,都走了。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太阳盖上金黄和火红色的锦缎,躺下睡觉了。长条的云,红的,紫的,铺满天空,保卫着太阳的安宁。远处不知什么地方有一只大麻鸻在叫,声音哀伤而低沉,好象一条关在板棚里的母牛在叫。这种神秘的鸟叫声每年春天都听得见,可起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儿,住在什么地方。在山顶上医院附近,在池塘边的灌木丛中,在村子后边,在四周的田野里,夜莺婉转地啼鸣着。杜鹃数着什么人的年纪,数啊数的就乱了套,又从头数起。池塘里那些青蛙气冲冲地彼此呼喊,拼命地叫,人甚至能听得清那些话:“你就是这种东西!你就是这种东西!”好热闹啊!这些生物这么唱啊嚷的,仿佛是故意要在这春夜吵得谁也睡不着觉,好让大家,就连气愤的青蛙也包括在内,爱惜而且享受每一分钟。要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啊。
一弯银白色的新月在天空照耀,星星很多。丽巴不记得自己在池塘旁边坐了多久,可是等到她站起来往前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一点灯火也没有了。大概还得走十二俄里路才能到家,可是她十分乏力,也没法动脑筋去想该怎样走。
月亮时而在前面照耀,时而在右边照耀。那只杜鹃仍旧不断地叫唤,嗓子已经叫哑,而且带一点笑音,仿佛在嘲弄她:“喂,注意啊,你要迷路了!”丽巴加紧步子走去,脑袋上的头巾丢了。
……她瞧着天空,心想:现在她孩子的灵魂在哪儿呢?它究竟在跟着她走呢,还是高高地在繁星中间飘荡,不再想到他母亲了?啊,夜里在旷野上走路是多么孤单啊,特别是听着四周的歌声,自己却唱不出来,处在不断的欢呼声中,自己却高兴不起来,而那同样孤单的月亮,不管时令是春天还是冬天,不管人们活着还是死去它都不在心上,只顾从天空望着下界。……心里痛苦的时候,没有人作伴是难受的。要是她母亲普拉斯科维雅,或者“拐杖”,或者厨娘,或者某个农民跟她在一起,那就好了!
“布—布!”大麻鸻叫道。“布—布!”
忽然清楚地传来人的说话声:
“套车,瓦维拉!”
在她前面,道路旁边,烧着一堆篝火:火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堆红炭在发亮。她可以听见马在嚼草。黑暗中显出两辆大车的轮廓,一辆车上有一个大桶,另一辆比较矮的大车上有些麻袋。另外还显出两个人影,一个牵着一匹马去套车,一 个手抄在背后,一动不动地站在火边。有一只狗在车子附近狺狺狂吠起来。那个牵着马的人站住,说:“好象有人顺大路走过来了。”
“沙利克,不准叫!”另一个人吆喝狗。
从声调听得出来,这另一个人是个老头儿。丽巴站住,说:“求上帝保佑你!”
老人走到她面前,停了一停才回答说:
“你好!”
“你们的狗不咬人吧,老爷爷?”
“不咬,走吧。它不会碰你的。”
“我本来在医院里,”丽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儿子在那儿死了。现在我把他带回家去。”
老人听了这些话,大概觉得不痛快,因为他走开了,匆匆地说:“没关系,我的好人儿。这是上帝的旨意。你别磨蹭啊,小伙子!”他对他的旅伴说。“你倒是快一点啊!”
“你的套包子没有了,”青年说。“我没看见。”
“瓦维拉,拿你简直没办法!”
老人拾起一小块炭,对它吹了吹,它只照亮了他的鼻子和眼睛。后来,他们找到了套包子,他就带着那点亮光走到丽巴跟前,瞧她一眼,他的目光流露出怜悯和温情。
“你做娘了,”他说,“凡是做娘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
他说完,叹口气,摇摇头。瓦维拉往火上丢了点东西,把火踩熄,四周立刻很黑了。眼前的景象消失了。跟先前一样,只有田野、繁星点点的天空、鸟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