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1/4 页)
乩锇纬鲆桓�髦Γ�对兜囟��遥���涿畹芈冻鲆豢诨蒲溃�α诵Α�
“来了?”
“嗯,来了……”
“怕有上十年了吧?”
“十年……”
“到屋里去坐吧,三贵在门前犁秧田。”
他的屋在哪里?三贵又是谁?我糊涂了。
随着我扶杖走上一个坡,一些黑黑的檐瓦在前面升起来。几个人影在地坪中翻打豆荚,连枷摇得叭叭响,几下重,又一下轻,几下重,又一下轻,形成了统一的节拍。他们都赤脚,上衣短短地吊着,露出脐眼和软和的肚皮,裤边松松地搭在胯骨上,看上去随时可能垮落下来。这些人脸上都有棕色的汗釉,釉块的边缘残缺不齐,在日光下一晃,颧骨处就有一小块反光。直到发现他们中的一个走向摇篮开始解怀喂奶,直到发现她们都挂了耳环,我这才知道他们应该是她们——女人。有一位对我睁大了眼。
“这不是马……”
“*镜。”另一个提醒她。觉得这个名字好笑,她们都笑了。
“我不姓马,姓黄……”
“改姓了?”
“没改。”
“就是,还是爱逗个耍呵?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县城。”
“真是稀客。梁妹呢?”
“哪个梁妹?”
“你娘子不是姓梁?”
“我那位姓杨。”
“未必是吾记糟了?不会不会,那时候她还说是吾本家哩。吾婆家是三江口的,梁家畲,你晓得的。”
我晓得什么?再说,那个马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姓马的怎么又扯出一个姓梁的?……事情有点复杂。我似乎是想去访友,想做点生意,却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来的。
这位大嫂丢下连枷,把我引进她家里。门槛极高,极粗重,不知被多少由少到老的人踩踏过,不知被多少代人闲坐过,已经磨得腰中部分微微凹陷,木纹像一圈圈月光在门槛上扩散开来,凝成了一截月光的化石。小娃崽过门槛要靠攀爬,大人须高高地勾起腿,才能艰难地倾着身子拐进去。门内很黑,一切都看不清楚。只有高高的小窗漏下一束光线,划开了潮湿的黑暗。我的瞳孔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可以看见满壁烟灰,还有弯梁和吊篓。我坐在一截木墩上——这里奇怪地没有椅子,只有木墩和板凳。
妇人们都叽叽喳喳地挤在门口。喂奶的那位毫不害羞,把另一只长长的*掏出来,换到孩子嘴里,冲我笑了笑,而换出的那一只还滴着乳汁。她们都说了些奇怪的话……“小琴……”“不是小琴。”“是吧?”“是小玲。”“哦哦。小玲还在教书吧?”“何事不也来耍耍?”“你们都回了长沙吧?”“是长沙城里还是长沙乡里?”“有娃崽没有?”“一个还是两个?”“小罗有娃崽没有?”“一个还是两个?”“陈志华有娃崽没有?”“一个还是两个?”“熊头呢?找了娘子没有?”“也有娃崽了吧?”“一个还是两个?”……
爸爸爸(25)
我很快察觉到,她们都把我错当成一位既认识什么小玲也认识什么熊头的“*镜”,一位曾经居住在这里的青年。也许那家伙同我长得很像,也躲在眼镜片后面看人。
他是什么人?我需要去设想和伪装他吗?从女人们的笑脸来看,今天的吃和住是不成问题了,谢天谢地。当一个什么姓马的也不坏。回答关于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让女人们惊讶或惋惜一阵,不费多少气力。
梁家畲来的大嫂端来一个茶盘,四大碗油茶,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取四季平安的意思。碗边黑黑的,令我不敢把嘴沾上去,不过茶倒香,有油炒芝麻、红豆以及糯米的气味。她满意地看着我喝下第一口,把地下两件娃崽的衣捡起来,丢进木盆,端到里屋去,于是一句话被切分成两半:“老久没有听到你的音信,听水根夫子说……”(半晌才从里屋出来)“你一回去,就坐了大牢。”
我吃了一惊,差点让油茶烫了手。“什么大牢?”
“就是判徒刑呵。”
“胡说,我从来没犯过事!”
“背时的水根打鬼讲!讲得跟真的一样,害得吾家公公还吓心吓胆,还为你烧了好多香。”她捂嘴笑起来。
妇女们都笑起来。有一位还绽开黄牙补充:“她公公还到杨公岭求了菩萨呢。”
真是晦气,扯上了香火与菩萨。也许那个姓马的真的撞了什么煞,确有牢狱之灾,而我代替他在这里喝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