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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别离婚。“假正经!完全是假正经!”
“你怎么和他说?”
“我说,有的人配操我的×,有的人就不配!老先生当场晕倒,以后再没人找茬!”
“你别故做惊人之语啦,没这话吧。”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我可不像你,说句真话就脸红。你的论文还在我这儿呢!我常看,获益极多!”
提起那篇论文,我的心往下一沉,好似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我早己忘了除了爆炸物化学和微生物,好多年前还写过一篇哲学论文。这种事怎么会忘记?我有点怀疑自己是存心忘记的,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我在知青点最后一个冬天,别人都回城去了,男生宿舍里只有我一个。我叫铃子搬过来,我们俩形同夫妇。我从城里搬来很多书,看到那么多漂完的书堆在炕上,真叫人心花怒放!
那一年城里中国书店开了一家机关服务部,供应外文旧书。我拿了我妈搞来的介绍信和我爸爸的钱混进去,发现里面应有尽有。有好多过去的书全在扉页上题了字、盖了印章。其中很多人已经死了,还有好多人不知去向。站在高高的书架下面。我觉得自己像盗墓贼一样。我记得有几千本书上盖着“志摩藏书”的字样——曾几何时,有过很多徐志摩那样的人,在荒漠上用这些书筑起孤城。如今城已破,人已亡,真叫人有不胜唏嘘之情!
我在知青点看了一冬天的书。躺在热坑上,看到头疼时,就看看窗玻璃上的冰花。这时小转铃就凑上来说;王二,讲讲呀!她翻着字典慢慢看,一天也看不了几页。
我从小受家传的二手洋奴教育,英文相当不赖,所以能有阅读的乐趣,但是我只颠三倒四乱讲几句,又埋头读书。天黑以后,像狗一样趴在坑上,煤油灯炙黄了头发。到头皮发紧,眼皮发沉时,我才说;“铃子,咱们得睡了。”但是自己还在看书,影影绰绰觉得小转铃在身边忙碌,收拾东西,还从我身上剥衣服。最后她吹熄了灯,我才发觉自己精赤条条躺在被窝里。
我在黑暗里给小转铃讲自己刚看的书,因为兴奋和疲惫,虚火上升。小转铃对我做了必要的措施,嘴里还催促着:“讲。后来呢?”
等到开始干时她不说话了,刚刚结束,她又说:“后来呢?”
这真叫岂有此理!我说:“喂,你这么讲像话吗?”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后来呢?”
“后来还没看到。我还得点起灯来再看!”
“你别看了!你现在虚得很,我能觉出来,好好睡一觉吧。”
有一天晚上我总是睡不着,想到笛卡尔的著名思辩(opig按:原文作“辨”)“我思,故我在”。我不诧异笛卡尔能想出东西来,我只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笛卡尔。我好使缺少点什么,这么一想思绪不宁。我爬起来,抽了两支姻,又点起煤油灯,以笛卡尔等辈曾达到的境界来看,我们不但是思维混乱,而且有一种精神病。
小转铃醒来,问我要干什么,我说要做笛卡尔式的思辩。这一番推论不知推出个什么来。她大喜,说;“王二。推!快推!”以后就有了那篇论文。
我不乐意想到自己写下的东西,就对小转铃说:“铃子,我们有过好时光!那一冬读书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她放下酒杯说;“看书没有看你的论文带劲。”
又提到那篇论文!这就如澡塘里一池热水,真不想跳下去。我不得不想起来,我那篇论文是这么开头的:假若笛卡尔是王二,他不会思辩。假若堂吉柯德是王二,他不会与风车搏斗。王二就算到了罗得岛,也不会跳跃。因为王二不存在。不但王二不存在,大多数的人也不存在,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发了这个怪论以后,我又试图加以证明。如果说王二存在,那么他一定不能不存在。但是王二所在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明晰性,故此他难以存在。有如下例子为证: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万岁。
还有:
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也会死。
这两种说法王二都接受,你看他还有救吗!很明显,这个世界里存在着两个体系。一个来自生存的必要,一个来自存在本身,于是乎对每一个问题同时存在两个答案。这就叫虚伪,我那篇论文题目就叫《虚伪论》。
我写那篇东西时太年轻,发了很多过激议论。只有一点还算明白:我没有批判虚伪本身。不独如此,我认为虚伪是伟大的文明。小转铃对此十分不满,要求把这段删去,而我拿出吕不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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