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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下扒完了饭,碗筷一丢,也顾不上歇会儿,就又下了地里。一阵微风卷过,槐树叶儿窸窸窣窣的轻响,地上的影子也是一摇三晃。林半容收拾了碗筷,只留下瓦罐子在树荫下放着,又默默的提上篮子走了。
家里也好,地里也好,他林半容都是无甚用处的,一肚子墨水也只能教教不懂事的孩童,怎么也不会有出息了。会说他是未展翅的大鹏,也只有那个人了。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如今两年过去,头名的举子,不还是窝在这小地方做个教书先生,能怎么一飞冲天呢。
回到家里,林半容匆匆抹把脸,把满面的忧愁擦了,看看锅里的饭已经没了,又去忙着炖补药。大夫说了,他妻子身子骨不好,孩子偏偏又大,怕是不好生产,所以给开了些补气的药,却又怕只补了小的没补上大人,只好一点一点来细水长流。
药锅坐上了火,林半容歇了口气,到里间换身衣裳,看见自家妻子坐在桌子旁缝衣裳,心里一暖,轻轻过去坐在她身边,柔声道:“怎么不多歇会儿?大夫说你身底子虚,该多躺躺。”
林半容的妻子是剔花刘的女儿,生得有三分颜色,性子也乖巧,自小随着她爹学了些手艺,不仅针线做得精细,做漆器也是一把好手,人送诨号小剔红,传来传去就成了小啼红,还当她喜欢哭呢。小啼红头一次做母亲,自然紧张,一步都不敢踏错的,如今见自家相公比自己还紧张,笑道:“大夫也说了,这个孩子壮实得很,也总得活动活动才好,到时候才有力气把这小家伙生出来。”
林半容摸摸小啼红高耸的肚子,笑眯了眼,旋即从她手里取了针线布头,扶她起来围着屋子走一走。小啼红忽然哎呀一声欠了身,一双手托着肚子直皱眉。
林半容心里一紧,急道:“怎么?要出来了么?”
小啼红横他一眼,笑道:“才七个多月,哪有那么快?被这小子踢了一下。真有劲儿。”
林半容早晓得这小家伙力气不小,一则欣喜孩子健壮,一则心疼妻子受苦,在小啼红肚子上轻轻摸一摸,笑道:“小家伙,可别再欺负你娘,仔细出来爹爹打你屁股!”
小啼红见相公那样木讷的性子也会说这样的俏皮话,拿手绢掩了嘴直笑,忽然淘气起来,拉着他的耳朵贴在自己肚子上,笑道:“你听听,臭小子讨饶没有?”
林半容还真小心翼翼的听了听,可七个月大的胎儿能有什么动静?嫌他打扰自己好眠,隔着娘的肚皮踢了他爹一脚,把他爹踢得哎哎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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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鬼胎 二 。。。
林半容将为人父,心里喜不自禁,也就较平日里多了些活泼气,听了又听,还装模作样的教训这未出世的孩子。
忽的,不知听到了什么,林半容的动作一顿,脸上白了一白,站直了身子强笑道:“这孩子不受教,娘子赶紧将他生下来,我好好打他一顿手心。”说完就匆匆走去了厨房,说是药快炖好了。
林半容向来不是会说笑话的人,这样反叫小啼红心里起疑,对着自己肚子道:“小宝贝,你跟你爹说了什么,叫他这样奇奇怪怪的。”胎儿自然不会告诉她,小啼红眨眨眼,也就没再放在心里。
快要当爹的人,大约总有些失常的罢。
她却是不晓得,林半容俯身在她肚子上,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句话。自然不是那未出生的小孩儿讲的,而是来自他自己心底。
那个声音说,你该有温柔的妻,活泼的儿,我不怪你。
我只怪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人就远走他乡,背着父老的白眼,和一个小小的,装着两件破衣的包袱。从此再没人见过他。
林半容偶尔还会想起,那人说这句话的神情,是真的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是淡淡的笑着,眉宇间有不该在少年脸上出现的沉寂。林半容当时甚至不敢看他,只将脸扭过,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天色。
他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
如今,他就如那人所说,真有了温柔的妻子,也即将有个活泼的小儿,只差着一个官阶,就真成就了那人口中完满的一生了。
林半容叹了口气,将药锅从火上移开,倒进碗里,给小啼红端去。如今的日子已是他心愿中最好的光景,其他,也再不图了。
小啼红见到又恢复木讷的夫君,扑哧一笑,接了药喝下去,笑道:“你看看,又叫烟灰迷了眼罢?那样红,跟兔子似的。过来,我给你吹吹。”
林半容讷讷的笑了笑,睁大了眼睛让她吹,心里却幽幽的叹,哪里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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