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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定又不曾停歇,雇舟过江,通直向庙山老铺赶去。
好在那块资格最老、历经百年沧桑的招牌仍旧是高高悬挂于商铺之前,然而门前却是冷冷清清,一个顾客也没有。
世人总是说商家如何如何的无情,殊不知他们自己又怎得不是这般的呢?往日里生意越是红火,他们越是喜欢找上你;一旦遇上倒瓦的时侯,便再也不来问津。
世态炎凉,文定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然而当他遥想当初自己在源生当做学徒时,这附近百姓与铺子的关系是如何和睦,熟悉到就好像自己的家人一般,可到了这最不济的时刻,仍旧还是会唾离了它,文定那颗波澜不惊的心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客人您好,欢迎光顾我们这间百年字号的源生当。”一别数载,这店里的新面孔,文定已不能认识,然而那股子热情,文定却是不陌生。
“请问客人是打算典当,还是赎物?”
“既非是典,亦非是赎。”
似是而非的回答叫年轻的伙计一头雾水,试探道:“难不成又是上门来要帐的?”
“也不是。”东家到底是遇上了何等的困境,经营状况竟会到这种恶劣的地步,文定心中不免引发各式猜测。
“那,您来我们铺子究竟是所为何事?”伙计也无甚耐心去猜哑谜了。
“我乃是源生当的一名故人,听闻源生当近来有事发生,特来拜会,不知此刻有哪位管事在铺子里?”
“哦,原来是熟客,难得在此危难之际还记得鄙店。您问哪位管事的在家?”说到这,伙计惨然一笑,道:“不瞒您,原先鄙号经营着许多的买卖,各式掌柜不下二十个。可自打铺子里的买卖倒瓦之后,他们一个个跑的跑,散的散,而今铺子里的主事,除了我们朝奉,便只剩下大掌柜了,就连个二掌柜都没有。”
先前源生当的掌柜都是出自铺子里面,大伙儿知根知底,总是有一股子凝聚力在,纵使是遇上难关,只要主干不曾垮掉,任外面风吹雨打也可以经受的起。
然而自打源生当在汉口演变成源生商号后,方方面面的业务扩展的太快,以前铺子里培养出来的管事也就不能适应名目繁多的空缺,不得已,章传福也惟有从外面聘用了许多的管事,他们中的一些还是文定给挑选出来的。
在选用这些个管事时,无不要求他们有过一定相关业务的从业经验,都在别家船运、客栈、茶楼、仓储、店铺等干过相当长的时间。这帮人驾轻就熟,上手极快,只是对商号的情感不如那些铺子里的老人浓厚,一旦出事,鲜有可能与铺子共愚难。
关于这个顾虑,当年文定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还特意与东家权衡过几次,都觉得只要将他们的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多数的缺仍旧是让铺子里的老伙计充当,那么问题还是不会很明显。
可他离开之后的情形如何,文定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烦劳小哥,将贵店的大掌柜请出来一见。”伙计应声而入。
未几,便有名中年人随着伙计从后面走出来,盯着文定瞧了许久,半晌不曾开口。文定也是好一阵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神色忧郁、双目无神的中年人,竟会是与自己搭伴共事数载的二掌柜周贵,原本那一头乌发何时竟变得灰中夹白?
周贵惊奇的道:“柳朝奉,是你吗?”
“周掌柜,汉口一别后,我们可有年头不见咯!”
“是呀!转眼间我都老了,不过柳朝奉却还是那么年轻。”
“哪里还年轻哟!”文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感叹道:“这上面已经有好些根白发了。”
“瞧不着呀!”
“都藏在里面,用手稍稍一捻便能寻出好多来。”这世上没有多少不劳而获的机遇,文定深信一句话,所有的成功都是用代价换回来的。
“岁月匆匆,不服老不行呀!你瞧瞧我,这几年头发全白了。”
“是呀!十年不见,你怎得会成了这般?”在文定的记忆中,周贵虽不像年轻人那般干劲十足,可也是为了铺子的买卖四处奔波,怎地十年不见便会有这等迟暮之气?
“哎!”周贵一阵长嘘短叹,不光是文定这样说,好些人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连自己的家人也是,刚刚五十的人却已是老态龙钟。
都不是外人,也不必藏掖着,周贵让伙计照应着柜抬,自己将文定引到后厅畅谈。
自从文定走后,蒋善本很快替代了他在源生当的地位,就源生当一块的业务而言,沉淫当铺几十年的蒋善本自然是不会输于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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