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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进来听课!”
最后是年轻的女教师拯救了阿童木。公开课之后接下来便是语文课,她老远就看见那个古怪阴翳的孩子像一棵泡桐树杵在墙根,从侧面看过去,她意外地发现阿童木的胸膛竟然有些胀鼓鼓的厚实,尤其与他孱弱细小的双腿一比,显得极不协调,整个人仿佛一根蘑菇。女教师有些吃惊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瘸子,他的身体其实发育得比同龄的孩子都快。
其实她若见过阿童木的父亲就不会诧异了。老木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几,体型魁梧,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据说他二十多岁时候是落草镇有名的力把式,能够扛起石轱辘箭步如飞,哪怕后来他变得神神道道了,整天像孤魂野鬼一样东游西荡,有人还见过他把落草河边的大岩石搬到河堤上填一个积水坑。而阿童木是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除了瘸掉的双腿,他和他父亲看起来就像用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所以,十一岁的阿童木,他是一株热带植物,在一种完全隐秘的状态下,尤其是借助了腿疾的掩饰,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阿童木的春天(6)
这听起来多像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被罚站的阿童木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他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仿佛他是一个局外人,或者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他面前的墙壁被调皮的孩子们踢了一个又一个脚印,鞋底的花纹像一副副浑然天成的线条画,他试着顺着弯曲的纹路发现点什么,他很快就做到了,那些纹路在他眼里变成了一条条河流,河流呼啸,经过开满野百合的山谷,最后汇聚在一个酷似地中海的图案里。
直到他的河流、山谷和地中海突然被一片灼热的红笼罩,他感觉眼前一晕,再一次出现铺天盖地的红。
抬头一看,原来是女教师鲜红色的语文讲义夹。
“怎么了阿童木,”女教师和颜悦色地问道,“班主任生你气了?”
女教师的语气完全是轻描淡写的,如沐春风的,甚至有一些像嗔怪。她没有和其他老师那样,一张嘴就是“又犯错误了?”或者“又调皮捣蛋了?”,仿佛阿童木在不停地犯错误,或者就一捣蛋鬼。女老师不一样,她询问的重点在班主任身上,班主任生你气了?听起来多舒服!这让阿童木有些意外。
见阿童木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女教师笑了,然后说:“别站了,进去上课吧。”
阿童木还是一动不动。不过他把头偷偷抬起来乜了女教师一眼。
女教师的心微微“咯噔”一下。对,一个星期前她刚刚调来落草镇小学的时候阿童木给她的就是这种眼神,敌视的警戒的防范的,那时候她还止不住地慌张呢,她想这个不大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后来她看了阿童木的作文,才知道这个表面不易亲近的孩子内心细腻得很呢,他竟然写出了“光滑的银杏叶子摸起来像婴儿的皮肤”这样的句子,多么有心的学生啊。后来她就不再害怕他凛冽的眼神和孤绝的表情了,她觉得她的每一个学生其实都是有柔软的眼神和热闹的表情的,阿童木也不例外。
见阿童木像双脚被焊在了地面上一样,只是盯着班驳的墙壁发呆,她突然从讲义夹里拿出那本被自然老师没收的没有封皮的书,“给。”
“不用了。”阿童木突然说,“都看过了。”
“看得还挺快的啊。”女教师有些意外,不过她马上恢复过来,用讲义夹把他的肩膀一戳,“那还不赶快进去,马上就上课了。”
“班主任说……”
“别管他。”女教师的心里充满了欢欣,“有我呢,你只管进去听课。”
阿童木就有些迟疑地跨进了教室。女教师头一次看到他的脸上挂着隐藏不住的微笑,而不是惯常的似乎永无休止的阴霾。
但是真正让阿童木脸上的阴霾彻底消失是在几天后的下午。这一年的春天,落草镇小学开始流行掰手腕大赛,每天下课之后,男孩子们便哗啦啦聚在一起,石头剪子布,论胜负分成两派,女孩子们则自发地组成啦啦队,给心里看好的男孩子加油。每当这时候,教室里人声鼎沸,仿佛炸开了的油锅,喧嚣声会一直传到围墙外的桃花林去,陌生的游客甚至觉得,这是一座刀飞剑舞的武术学校。
当然,这样的游戏,和所有曾经在落草镇小学流行过的游戏一样,于瘸子阿童木而言,是完全绝缘的。他坐在垃圾堆里收拾完自己的书包,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扎堆的人群,像一名在战场上战败的逃兵,一瘸一拐地回家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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