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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彧并未被激怒,只淡淡望他一眼,唇边挂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吴首辅,你有些逾矩了!”
却是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冷不丁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吴有贞回头,见是袭了安定侯一爵,接替其暴病而亡的父亲前来上朝的邹侯爷,便挑了挑眉,抿唇但笑不语。
脸上却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
恰在两人僵持间,方听圣人开了口。
“太子的事,朕自有定夺。”圣人略有些不耐地瞥了殿下诸人一眼,沉声开口道:“朕听诸位皇子请愿说,各位爱卿有一件要事要秉,朕方带病上朝,却不知这件要事,到底为何?”
这十数日来他夜夜被噩梦所扰,已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待在乾元殿内休养,谁也不想见,眼下上朝召见群臣,他已是强打了十分精神,只想尽快结束,好回去休养。
如此想着,便有些埋怨地瞥了眼站在下手的吴有贞。
有什么事,这吴首辅为何不帮着朕处理好,何必放在朝堂上说?
心下不禁更是烦躁煎熬,不得已方抬手抿了口几案上的龙井,稍定心绪。
整个大殿上安静了一瞬,竟是鸦雀无声。
正待圣人以为没有人会做声,正欲发怒之时,却听到一道洪亮沉稳的声音蓦地响起,响彻了大殿。
“回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这一声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带起了一阵阵涟漪。
“回陛下,微臣亦有事要奏!”
“回陛下,臣等有要事秉奏……”
波澜相接,掷地起伏,已成汪洋之势。
圣人微微眯起了眼,目光深沉地看向朝臣。
———
此时远离京城的另一个地方,也正发生着不亚于那宫城内精彩程度的一幕。
京城以南百余里的虢州,乃当朝皇室的旁系一支世代承袭的封地。
现如今已是四世传承,到了郕王肖睿手中,已很有些动荡了。
这一带地处西南高地,本来就土地贫瘠,加之毗邻南夷之地,多遭蛮人抢夺,更是谷物难收、人心难安。
人心难安的地方,就容易产生异动。
郕王已经不安分许久了,他有封地,有驻兵,有野心,可却一直苦于无门路改变自己的境遇。
可就在不久之前,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
京城内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吴大人忽然主动跟他密联,并送来了黄金数万两并粮米无数旦、丝绸布帛数百匹,以及珠玉宝石十几箱。
任谁也不可能不动心。
吴有贞需要一个退路,需要一个能任他宰割的傀儡君王,郕王需要一个生路,需要一方富贵无忧无虑的天地,而这天下最富贵最享受的位置,则莫若帝王之位。
两人一拍即合。只待那京城里重重宫闱中的朝局一变,即可改天换日、翻江倒海。
眼下太子储位岌岌可危,吴首辅亦传来密信笃定说圣人命不久矣,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更何况近日京城盛传的太子与妖孽勾结一处,横行作乱,害的圣人卧病不起一事也已经风传到了虢州一带。
岂不是正好可以借“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勤王?
郕王日夜悄悄练兵,已经蠢蠢欲动了,只待吴首辅密信传来,两人里应外合,即可完成大业!
然而近几日,他估摸着京城那边局势应已差不多了,大军也已训练有素,严阵以待却仍没等到吴有贞的密报,心里不免有些焦躁。
于是便召集能人异士占卜求算,其中一人道,只待明日清晨首阳星初升未降之时,一观天象,便可勘破天机,求得谋事的最佳时机。
郕王喜不自胜,翌日一大早,便跟随了一众谋士站在营帐外面,向天际瞭望。
月光渐渐淡去,云朵被风吹开,一颗闪烁着粲然光芒的辰星慢慢显露了出来。正是首阳星。
郕王一喜,正待要开口问身侧之人,可看出什么没有,眼前却突然飘来一层淼淼雾气,阴森寒重,好不��耍�
郕王心下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蓦地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凉薄的仿佛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郕王殿下想要求问天时?”
那声音边说边低低一笑,清越好听,然而此刻蓦然出现,却让郕王刹那间毛骨悚然!
郕王僵硬地转回身体,看向来人。
却仍是一阵雾气,飘飘茫茫,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