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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又搖頭。
「說真的,我還真挺喜歡讀書的,但我不想再在學校呆了。我活了快三十年,二十五年都在學校里……」
我慢而長地呼出一口氣:「我也想去別的地方。」
「想去哪兒?」
我聳聳肩。
「還是不知道。」
「那就先想著。」陳嘉奕說,「反正這個世道,你這樣大學霸怎麼都餓不死。慢慢來,也沒有關係。」
「其實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你的。在一個所有人都覺得咱們應該安穩結婚的年紀,推翻一切重頭來,不是誰都敢的。」
她伸手摸我頭髮。
「我們家小喬喬,真是好勇敢哦!」
我拍開她油乎乎的爪子。
「光佩服沒用,你要養我啊陳總監。」
「沒問題!」陳嘉奕拿起手機,「要不我現在就給你轉點?」
我笑著擺手:「不用。跟你鬧著玩兒呢。」
「真不用?跟我可別客氣啊。」
「放心。」我摁下她手機,「這些年我一直有存錢。之前的獎學金也基本沒動過。」
「成。」陳嘉奕拍著胸脯保證,「哪天你要真吃不起飯了,就直接來找姐,就跟夏天那會兒一樣,什麼都不用帶!」
我輕笑出聲。
心臟忽然又被探出頭的記憶狠狠創了一下。
夏天那時候……
其實,也還不到半年。
但我為什麼會覺得那樣遙遠呢?
遠到那些事,仿佛發生在上輩子一樣……
陳嘉奕將我的臉色盡收眼底,欲言又止半晌,她輕聲開口:「你和晁晟,還有聯繫麼?」
原來我的心依舊可以跳得紊亂。
——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
我搖頭:「沒。」
「我聽小郝說,他把那個酒吧轉出去了。那邊生意不一直都不錯麼,想接手的人還挺多的。前陣子我們聚會又去過一次,感覺……沒以前好了,生意也不如從前。害,我也說不上來……」
我沒吭聲。
腦海中的回憶如暗夜河床一般,不停歇地沖刷我麻痹的心房。
「就那個紅頭髮服務員,你記得不?他說晁晟去外地不在海城了。具體在哪兒,幹啥,他也說不清楚……」
頭頂,一小片枯黃的樹葉打著轉飄下來,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拿掉肩上的落葉,又將吃完的簽子擲進桶中。
「哦。這樣麼。」
陳嘉奕沒再說話。沉默著吃完剩下的烤串,她忽然很沉地嘆了一下。
「其實我挺後悔的。」
「前段時間我就在想,要是我當初不那麼積極潑你冷水,不那麼快給他下論斷的話……」她抬起眼睛,試探性地看我,「你和晁老闆會不會……」
我笑了下,輕輕搖頭。
「和你沒有關係。」
盯著店門口火爐上翻烤的肉串,我很低聲:「是我自己的問題。」
在那個潮濕而炎熱的夏季,我遇見了他。
他托住了我。
一個混亂又無力的我。
我卻沒有牢牢抱住他。
我連獨自站立的能量都沒有,又怎麼能夠抱緊他呢……
「有緣無份吧這就是。」陳嘉奕吁出口氣,「過去了,就往前看吧。」
我應聲:「嗯。」
我想,我正在攢聚前行的力氣與勇氣。
回首看,亦不後悔。
有的人,能遇見,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年末的最後一天,喬總師離家去工作了。
送她去機場後,我沒有原路返回。
oper掉頭跑上通往海城的高速。
和夏天過來時一樣,不過兩小時,車便抵達海城的市區。
我沒有去找陳嘉奕,獨自吃過午餐後,沿著主街道慢慢開。
明明也沒開過幾次,明明都過去這麼久,這條路,我居然還記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冬天淡季的緣故,酒吧街的人少了很多,停車的地方不過寥寥三兩輛。
這裡也不像夏天時那般濕濘逼仄,薄雪覆蓋後的街道,居然透出幾分與燈紅酒綠完全相悖的平和靜謐。
拐過兩個彎,我停在那扇大門前。
也變了。
藍色的「潮」字霓虹燈消失了,鏽跡斑駁的鐵門緊緊閉著